我五岁时,第一次知道什么叫“耻辱”。+天+禧¨暁*说!王· ?首/发~
那日府中大宴,父亲——不,剑家家主——高坐主位,而我躲在屏风后,看着母亲跪在堂下,为宾客斟酒。
她曾是西域舞女,被买来充作玩物。后来有了我,便成了府中最卑贱的侍女。
“晨儿。”她总摸着我的头说,“你要争气。”
可什么是争气?
是像那些嫡子一样,锦衣玉食,习剑修法?还是像我这样,连进剑阁都要被管事踹一脚,骂一句“贱种也配碰剑”?
——
十岁那年,我偷了嫡兄的剑谱。
被发现时,管事将我吊在院中鞭打。~x?h·u/l_i-a\n,.+c/o′m_血顺着脚尖滴进泥土,我却死死盯着那本被烧毁的剑谱,火焰吞噬纸页的纹路,像极了剑招的轨迹。
“贱骨头!”管事啐了一口,“你也配学剑?”
当夜,母亲用冻疮溃烂的手,蘸着药酒给我涂伤口。
“晨儿,别学剑了。”她声音发抖,“娘只求你平安……”
我盯着房梁,没说话。
第二日,我折了根树枝,在柴房后继续练剑。
——
十五岁,我以“剑家庶子”的身份拜入青岚宗。
入门大典上,嫡兄当着众人的面“不小心”打翻我的拜师茶。·3!0-1^b+o′o+k`..c!o-m*
“哎呀,手滑。”他笑吟吟地看我,“弟弟不会介意吧?”
我也笑,甚至亲手替他擦了溅湿的衣摆。
“兄长说得对。”我低头,藏住眼底的冷意,“是我不小心。”
那夜,我在后山练剑到天明。赤阳火灼伤虎口,我却越痛越清醒——
既然做不成贵公子,那就做条毒蛇。
宗门里都说,剑晨师兄风流倜傥,最会讨女修欢心。
他们不知道,我靠近她们,只是因为她们背后站着能给我资源的人。
——柳如烟的师父是丹霞峰长老,我便陪她赏月吟诗;
——合欢宗圣女喜欢俊俏郎君,我便为她写酸词艳曲;
——就连林曦……
(笔尖在此处洇开墨迹,像是停顿良久)
——就连她,最开始也不过是因为有药尘真人的青睐,外加长的不错,脑子又不好使,是个繁衍后代的好人选……
可那日她在往生桥放灯,纸船破破烂烂,却固执地一遍遍重折。
我忽然想起母亲。
想起她跪在雪地里,为我求一本最便宜的剑谱。
——
如今我己是筑基修士,宗门同届弟子中位居第二,剑家再无人敢轻贱我。
可母亲坟前的草,己经长了三丈高。
去年归家,嫡兄战战兢兢敬我酒,说当年都是年少无知。
我笑着饮尽,第二日便听说他练剑时“不慎”走火入魔,经脉尽断。
多可惜啊……怎就这么“不小心”……
就像他当年“不小心”打翻我的茶一样可惜。
——
昨夜练剑时,惊鸿峰的楚师叔路过。
他看着我狂乱的剑招,忽然道:“恨意催生的剑,终会反噬自身。”
我大笑:“那师叔的剑,又是为何而挥?”
他沉默离去,背影映着血月。
而我继续练剑。
剑风扫落满树梨花,像极了母亲死那年,剑家后院的雪。
——我剑为谁挥?
——为这世间再无人辱我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