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死咬住嘴唇,眼睛却黏在叶宛如那件油光水亮的紫貂皮袄上移不开。.e,z!暁¨税\枉/ \哽/歆.罪¢全-
那红缎镶边在夕阳下刺得她眼睛生疼,收音机里传来的革命歌曲更是在她心头扎刀。
凭什么?
她胡雨萱哪点比不上那个娇滴滴的叶宛如?
论干活,她挣的工分比叶宛如多!
论长相,她自觉也不差!
可萧敬山眼里从来就只有那个小贱人!
萧敬山多好的人啊!
又能挣工分,又能打猎,还修了房子。
家里顿顿都有油水。
凭啥就看上她了?
粪桶的臭气熏得她首犯恶心,可更恶心的是眼前这一幕。
萧敬山正低头给叶宛如系围巾,那丫头笑得跟朵花似的,还踮脚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贱货!”
胡雨萱指甲掐进掌心。
突然想起前些天在公社见到的那群来打听房子的外乡人。
当时她还纳闷萧家老宅的事,现在全明白了!
这房子现在修得这么气派,可不就是块肥肉?
她阴笑着抹了把脸上的粪点子,转身就往公社邮电所跑。
雪地里留下一串沾着粪渍的脚印,活像她心里淌着的毒汁。
叶宛如这辈子都别想享福!
还想和萧敬山过日子?
做梦!
她非得把他俩搅黄不可!
“喂?是李婶吗?”胡雨萱攥着话筒,声音压得极低,“我是小郭啊...对对,就是你们老宅那事儿......”
“哎哟,你们可不知道!之前你们家那位不是被划黑五类了吗?房子充公了!”
“现在这屋子可有人住了!”
“不但有人住,还翻新了!门口俩石狮子,桌椅板凳都是上好的木材,垫脚的可都是青石!”
“比城里的大楼房还要气派!您瞧瞧!这屋子哪儿能便宜了外人啊?”
她添油加醋地把房子翻修得多好、买了多少新家具说了一遍,电话那头传来拍桌子的声音:“反了天了!我老李家的房子,倒让外人享福?等着,半小时就到!”
挂掉电话,胡雨萱掏出手帕擦脸,却抹了一手粪渣。*咸¢鱼_看^书¨ !哽·薪`醉_哙+
她恶狠狠地把手帕摔在地上,正好看见萧敬山拎着收音机送叶宛如回屋,那貂皮袄子在门缝里一闪就不见了。
“等着吧......”她踢飞一块冻硬的粪疙瘩:“一会儿有你们哭的时候!”
此时的萧敬山猛地打了个喷嚏。
惹得对面的叶宛如“噗呲”笑出声来。
“怎么了?看见我穿袄子,反而不习惯了?”说着,她在萧敬山面前转了个圈。
他几乎能闻到她身上雪花膏的气味。
萧敬山挠了挠头,嘿嘿笑道:“哪儿能啊!以后我多打猎,给你寻最好的皮子来做衣服。紫貂算什么,回头给你弄件白狐皮的!”
叶宛如轻捶他一下:“净说大话!哪儿能这么奢侈,有这件就够好了。”
她低头摸着紫貂皮袄的缎子镶边,声音越来越小。
“再说...太贵重了......”
“给你啥都不贵重!“萧敬山一把接过收音机:“走,跟我回屋去。今儿个炖了豹子肉汤,香着呢!”
叶宛如眼睛一亮:“豹子肉?你打的?”
“那可不!”萧敬山得意地挺起胸膛:“昨儿个跟康子进山,碰上个饿急眼的雪豹......”
“哎呀!”叶宛如惊呼一声,紧张地抓住他胳膊上下打量:“没伤着吧?”
萧敬山心里一暖,顺势握住她的小手:“放心,你男人厉害着呢!”
“谁、谁说你是我男人了......”叶宛如红着脸要抽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两人说说笑笑往新家走。/咸.鱼+看*书- ~追+罪-薪′蟑*踕_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渐渐融在一起。
新修的房子在暮色中格外气派。
青砖黛瓦,门前两棵老槐树上还挂着红绸。
那是上梁时乡亲们给系的。
“进来吧。”萧敬山推开门,肉香顿时扑面而来。
灶台上的铁锅咕嘟作响,豹子肉炖得酥烂,里头还飘着山里采的野山菌。
叶宛如深吸一口气,眼睛都眯起来了:“真香!”
萧敬山把收音机放在八仙桌上,调了个频道。
激昂的革命歌曲立刻充满屋子,他赶紧又拧小了些。
“这个给你。”他又拿出搪瓷盆:“龙凤呈祥的,一对儿。”
叶宛如摸着盆底精致的印花,心里甜丝丝的。
一抬头,却见萧敬山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宛如......”他声音有些哑:“等过段时间我就找国强叔开证明,咱们就早点结婚。”
“美得你!”叶宛如耳根通红,转身去搅锅里的肉汤:“谁说要嫁你了......”
萧敬山从背后凑近,下巴几乎搁在她肩上:“不嫁我嫁谁?嗯?”
热气喷在耳畔,叶宛如手一抖,汤勺差点掉锅里。
萧敬山趁机接过勺子,舀了块最嫩的腿肉吹凉:“尝尝?”
肉块递到嘴边,叶宛如小小咬了一口,鲜美的肉汁顿时在口中化开。
她满足地眯起眼,却见萧敬山就着她咬过的地方也吃了一口。
“你......”叶宛如羞得去掐他胳膊,却被他一把搂住腰。
“真香。”萧敬山意有所指地看着她红润的唇瓣:“比肉还香......”
“讨厌!“叶宛如挣开他,却忍不住笑了。
灶火映着她绯红的脸颊,眼里漾着幸福的光。
就在郎情妾意的时候。
一个尖利的女声突然从院门口传来。
“还真是郎情妾意啊!”
“你们这幅做派,让我觉得恶心!”
“还没娶进门呢,咋不钻草垛子去?破坏咱们屯儿的风气!”
萧敬山猛地转身,只见胡雨萱叉着腰站在门口,眼里嫉妒的发狂。
旁边站着的,不是刘俊安是谁?
又是这两个瘟神!
萧敬山眉头不自觉的拧起来。
“你俩是狗皮膏药吗?阴魂不散的,沾上甩都甩不掉!”
刘俊安耀武扬威的走进来,趾高气昂道:“萧敬山!你俩这是搞资本主义享乐!”
说着,还不忘指了指收音机和搪瓷盆:“瞧瞧这些,都是证据!”
“你一个下乡知青,哪儿搞得了这么多好东西?我怀疑你投机倒把,特意带人来搜查你,检查你的思想。”
叶宛如脸色煞白,手指紧紧攥住紫貂皮袄的衣角。
萧敬山反手捏了捏她的手心,低声道:“别怕。”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院门突然被“砰”地一声踹开。
一个穿着蓝色干部服、满脸横肉的胖女人带着七八个戴红袖箍的人闯了进来。
“都给我站好了!”胖女人叉着腰,肚子上的肥肉随着呼吸一颤一颤的。
“我是公社稽查队的李桂花!接到群众举报,说你们这儿有人搞资本主义复辟!”
这李桂花虽然是对着萧敬山说话,但却连看都没看萧敬山一眼。
一进门,那双绿豆眼就滴溜溜地西处乱转。
在看到新翻修的青砖大瓦房时,明显闪过一丝贪婪的光。
娘嘞!
这屋子果然是修的比公社书记还要气派!
要是能要回来,那不就赚大了?
一想到这,她看着萧敬山的眼神更是不满了几分。
李桂花阴阳怪气地说着,手指头都快戳到萧敬山鼻尖上了:
“哟,这房子修得可真气派啊!”
“一个下乡知青,哪来的钱盖这么好的房子?肯定是在搞投机倒把!”
“你贪图享乐,这是搞资本主义复辟!家家户户都住草屋,你凭啥住这好房子?”
她身后的跟班们立刻附和:
“就是!这房子得充公!”
“就算轮,也轮不到你这小子来住!”
“赶紧滚出房子!”
萧敬山冷笑一声,前世的记忆突然清晰起来。
难怪他刚才就觉得李桂花这名儿耳熟得很。
这李桂花不就是原房主李茂山的远房亲戚吗?
当年李茂山被划成黑五类,房子充公后,这群亲戚就跟看瘟神似的,谁也不敢来沾染。
现在看房子修好了,就想来摘桃子!
美的她了!
不过他修房子的事儿,李桂花怎么知道?
他眯着眼看向旁边得意的跟个花孔雀似的胡雨萱,心下顿时了然起来。
这里面,肯定少不了胡雨萱和刘俊安的手笔!
俩瘪犊子玩意!
“李主任。”萧敬山故意把“主任”两个字咬得很重:“这房子是生产队分给我的,有正规手续。您要是不信,可以去问赵队长。”
李桂花肥厚的嘴唇一撇:“少拿庄国强压我!”
说着,她突然指着灶台上炖着的豹子肉,跟抓住了把柄似的尖叫起来。
“瞧瞧!大家都在吃糠咽菜,你们倒好,大鱼大肉!这不是资产阶级享乐是什么?”
胡雨萱在一旁添油加醋:“就是!他们还听收音机呢!我亲耳听见他们在放黄色歌曲!”
“放屁!”萧敬山一把抓过收音机,打开声音:“我们听的是革命广播!”
什么狗屁耳朵!
黑的都能听成白的!
李桂花却不依不饶:“少狡辩!”
她贪婪的目光扫过屋里每一样东西。
哟呵!
红木桌子,搪瓷盆......
还有洋表!
都是稀罕物件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