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什么?”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
“这种时候,谁先跳出来,谁就先当出头鸟,死得最快。”
“咱们,就坐山观虎斗,静观其变。”
……
杨府。
“周勇!周勇!你个狗东西,又他娘的死哪儿去了!速速现身见我!”
钱英朗的咆哮声震得屋梁直颤,茶盏里的水都晃了出来。
好半晌,周勇跌跌撞撞地从外面跑了进来,一路小跑,差点被门槛绊倒。
“相爷,相爷,我在这儿呢!”
他弯着腰,双手撑着膝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钱英朗斜睨了他一眼,眼角抽了抽。
“你小子,属兔子的?一眨眼就没影儿了!”
“本相交代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周勇一个立正,拍着胸脯保证:
“妥了!相爷您就擎好吧!”
“受伤的,阵亡的,一个子儿都不少,全给他们家送去了!”
“我还跟他们念叨,这是您老人家心疼他们,特意赏的!您猜怎么着?”
周勇故意卖了个关子,挤眉弄眼地看着钱英朗。
钱英朗被他勾起了好奇心,身子往前探了探。
“怎么着?”
“他们一个个感激涕零的,就差没把您当菩萨供起来了!”
“都说您是活菩萨转世,大大的好人!”
周勇竖起大拇指,一脸的得意。
钱英朗听了,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还谦虚着:
“哎,这都是本相应该做的,应该做的……”
他话锋一转,又问道:
“对了,周战师呢?他没说什么吧?”
周勇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像吃了黄连一样苦。
“别提了,那老家伙,油盐不进!”
“我好说歹说,他就是不收,还把我给轰出来了!”
“他那婆娘,更不是个东西,还动手打人!您看,这儿还青着呢!”
他撸起袖子,指着胳膊上一块淤青,委屈巴巴地向钱英朗告状。
“行了,行了,多大点事儿。”
钱英朗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他不收拉倒,反正本相仁至义尽。”
“你回头跟兵部打声招呼,别难为他,该给的粮草,一粒米都不能少!”
说完,他转过身,负手而立,目光深邃地望向窗外。
“陛下,怕是又要上朝了吧?”
他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
……
与此同时,秦王大军。
冀临风吸取了擎天军覆灭的教训,痛定思痛,决心做出改变。
面对官军神出鬼没的袭扰,他不再被动挨打。
他下令,从各营中抽调精锐,组成一支“猎鹰”小队。
这些人个个都是军中好手,以一当十。
他们的任务很简单:
主动出击,猎杀那些胆敢骚扰的官军!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猎人,谁才是猎物!
这一招果然奏效。
几场硬仗下来,官军被打得落花流水,再也不敢轻易露头。
“猎鹰”小队也因此声名鹊起,成了叛军中的一支奇兵。
叛军主力得以顺利通过三溪谷,兵锋直指云州。
数日后,叛军的先头部队抵达青岩脚下。
旌旗蔽日,如同一片黑色的潮水,缓缓向云州城蔓延。
青岩一战,虽然让叛军元气大伤,但并未伤及根本。
伴随援军陆陆续续赶到,青云寨的叛军数量迅速膨胀,士气也逐渐恢复。
那些从青岩逃回来的溃兵,则被单独安置在青云寨以东的一个营地里,等待整编。
他们一个个垂头丧气,如同斗败的公鸡。
站在青云寨外的高地上,可以清晰地看到远处云州城的轮廓。
在晴朗的天气下,城墙上的垛口都清晰可见,仿佛触手可及。
但叛军并没有因此而轻敌。
他们深知,这座城池,将是他们面临的最严峻的考验。
官军几次吃瘪后,倒是学乖了不少。
一连几日,都龟缩不出。
叛军稳扎稳打,在周士霆的带领下,缓缓逼近。
先头部队抵达后,第四日,叛军攻克柳溪村。
又过了一日,拿下金明。
青溪村,这原本是云州城东南方向的一个小村子,离云州不到一炷香路程。
村子里原本有寨墙保护,但年久失修,早已破败不堪。
叛军到来之前,这里的百姓早就逃得一个不剩。
只有一些官军还据守着残破的寨墙,做着徒劳的抵抗。
这些官军,与其说是抵抗,不如说是做做样子。
叛军没费多大力气,就轻松拿下了青溪村。
然后立刻征调民夫,修筑工事,将这里打造成了进攻云州的前沿阵地。
周士霆不愧是“铁壁”之称,深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
青云寨建立后,叛军各部开始进驻,一切井然有序,丝毫不乱。
面对叛军的步步紧逼,云州城内的官军却乱成了一锅粥。
有人主张出城迎敌,有人主张坚守不出,还有人主张弃城逃跑。
各种声音吵成一团,谁也说服不了谁。
几次小规模的偷袭,也都被叛军轻松化解,反而损兵折将,得不偿失。
云州城里的禁卫军,虽然人数众多,足有十万。
但承平日久,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士兵,早已没了当年的血性。
真要拉到战场上,恐怕还不如一群乡勇。
这块硬骨头,可不是那么好啃的。
如何攻下云州,成了摆在周士霆面前的一道难题。
他站在高处,凝视着远方的云州城,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来人,备马!”
一名亲兵应声上前,牵来一匹高头大马。
他单膝跪地,将马鞭递到周士霆手中,同时俯下身子,用自己的脊背当做马镫。
周士霆面无表情地踩着亲兵的背,翻身上马,动作一气呵成。
“报——”
一个小校跌跌撞撞地跑进大帐,连滚带爬。
“华将军,张将军,大将军有令,召见二位!”
金马逸和孔昂正在清理营地里的木桩,准备用来制造攻城器械。
听到传令,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疑惑。
他们放下手中的工具,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跟着小校来到中军大帐。
“这几日,陆陆续续回来了不少弟兄。”
冀临风坐在帅位上,看着面前的金马逸和孔昂,缓缓说道。
“这些人,都是从各处逃回来的,少则一两人,多则五六人,彼此也不认识,不好管理。”
“这样吧,就由你们两个暂且统领,也好有个照应。”
冀临风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一些。
“你们两个,也算是老相识了,配合起来也方便。”
金马逸和孔昂连忙拱手领命。
虽然升了官,但他们心里却高兴不起来。
这些溃兵,都是些残兵败将,士气低落,战斗力堪忧。
让他们统领这些人,说是升官,倒不如说是发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