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很黑，什么物件的东西都是模糊着边缘，叫人看不清楚。
可徐凌越还是第一眼就看见了沈棠的眼睛。
很亮，在黑暗里好像闪着光的星河。
“你怎么来了？”
沈棠的声音有点低，但是不怎么哑，已经比之前好了很多。
徐凌越走过去护着她的眼睛开了灯，声音温柔：“刚才怎么不出声？”
“没来得及。”
灯被啪的一声打开，照亮了屋子里的场景。
徐凌越仔仔细细看着沈棠，确定人没事，终于浅浅呼出口气。
“以后别这样了，怪吓人的。”
尤其是门口还坐了个会夸大其词的小屁孩。
简直是要把他给吓死。
“我这不是在想办法嘛。”沈棠自知理亏，低着头小声辩解了句，紧接着她又看向徐凌越，笑道：“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你想怎么做？”
“省委书记不是说了吗？让我有事就去找他，刚好啊，别人收拾不了张勇，省委书记还不行嘛？”
整个省城里面，可没人比省委书记的官更大了。
“可以。”
徐凌越捏了捏自己放在口袋里的烟，努力压抑下了想抽烟的冲动。
他本来是想和沈棠说想把张勇拉下马的，但是看沈棠已经有了办法，他就不打算把这件事情说出去了。
毕竟是官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最好还是不要被沈棠知道。
太乱了，肮脏又恶心，一但被扯开表面的那层遮羞布，就会把里面无法拯救的腐朽内里全部都漏出来。
徐凌越压下自己纷乱的思绪，呼噜了把沈棠的脑袋：“没事了那就出去，王大妈还有那个臭小子都挺担心你的。”
臭小子？
沈棠哑然失笑。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屠羽凡和徐凌越从刚见了面就不对付。
她无奈摇摇头，顺着徐凌越拉自己的力道起身，跟在他身后出了门。
冬天的寒风顺着被拉开的门灌进了屋里。
人喘出的气息一秒就能在空气中变成白气蒸腾。
沈棠望着王大妈和屠羽凡口中的白气，又愧疚又高兴。
“我没事，让大家担心了。”
王大妈悄悄抹了下眼角，笑道：“没事，饿了吧？婶子今天给你做了点蔬菜粥，你来吃点，不然没力气。”
吃着王大妈手里的白粥，今天饭桌上的气氛格外沉默。
屠羽凡眼睛一瞬不动的盯着沈棠，手无意识的敲着碗的边缘，半天没能喝下去一口。
他的目光太明显了，让人根本忽视不掉。
沈棠实在没办法，只好转头看着屠羽凡：“怎么了？”
“你……准备怎么办？”
没具体说是什么事情，但所有人都知道问的是什么。
王大妈猛的咽下自己嘴里的白粥，紧张的看着沈棠。
今天沈棠就是因为棠木的事情才把自己关进去一整天不见人的。
这好不容易出来了，万一又被这句话给问回去了可咋办？
沈棠给了王大妈个安抚的眼神，道：“去找省委书记，整个省城又不是只有张勇自己有权利。”
“人家那么大个官，能见咱这些普通人吗？”
不怪王大妈会有这样的担心，实在是前有张勇做表率，她实在是害怕。
沈棠清了清嗓子，笑了：“放心吧，省委书记会很乐意见我的。”
不为了别的，就冲着这个高级糕点师的名头。
……
说干就干，沈棠隔天就亲自堵去了省委书记上班的地方。
这里和之前没什么区别，只是院子里面的花谢了。
在门口登记了自己到来的信息，沈棠熟门熟路的进了办公大楼里。
省委书记身边的助理认出了沈棠，惊讶道：“你怎么过来了？”
“我今天来是为了审批许可证的事情——省委书记在吗？”
“在，跟我来吧。”
上了楼梯，转过拐角，沈棠看见楼里的会议室罕见的坐满了人。
助理的目光跟着沈棠落在了会议室里，笑着解释道：“上面要来人，这些都是为了安排上面的人来开会的。”
“啊，那你们这几天很忙吗？”
“还好，大家各司其职，倒是也快，只是程序麻烦了点。”
沈棠答应了声，脑海里不知道怎么的就出现了徐凌越的身影。
徐凌越好几天没回大院，忙得好像就是这些事情。
她在脑海里走神，目光落尽会议室里没有收回。
身前冷不防传来个结实的胸膛，沈棠低声惊呼了声，来不及躲闪的撞了上去。
揉着鼻尖看向来人，不是徐凌越还能是谁？
男人看着沈棠，咧着嘴笑，耳边还夹着不知道是谁给的旱烟。
“看什么呢不看路？”
“看了眼会议室——你怎么在这里？”
“来开会，你来找省委书记？”
“好，你先去，我开完会就去找你。”
顿了顿，他的目光落在助理的身上，道：“那小棠就交给你了，好好带着人，别让她再撞上什么人了。”
助理低着头抽了抽嘴嘴角，没说话。
那是他不看着吗？
明明就是徐凌越转了方向让沈棠撞在他身上！
望着男人的背影，助理偷偷在内心鄙视了下——都是些男人的把戏罢了！
办公室里，省委书记正喝着自己水杯里的茶，瞧见沈棠来，他当即就笑了。
“好久不见啊，在钢厂做的怎么样？”
“书记，我已经不在钢厂里了。”
“什么？”省委书记拧着眉坐直了身体，就连手里的水杯也放下了：“钢厂那边发生什么事情了？”
沈棠轻轻叹了口气：“您也知道，我毕竟不是吕老板带去的人，他不愿意让我在，总归会有很多方法的。”
有时候话不用说得很明白，只是这么一句，就足够叫人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省委书记静默了片刻，忽而笑了，他无奈摇摇头：“这个小吕啊，明明很聪明的人，怎么这时候就转不过圈来了呢？”
他分明是笑着的，但沈棠却没感受点半分笑意，而是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感觉。
沈棠没说话。
办公室里寂静里片刻，省委书记忽然看着沈棠，问：“小沈同志，钢厂那边的事情处理完了，你想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