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来也是个老色胚啊。”
凌晏在看到柳雨菲起身，羊绒披肩滑落半寸，露出纤细的肩线时。
王德发的眼神在她腰线与裙摆衔接处来回扫视。
更确定了，这家伙的心思根本不在帮忙，而是对柳雨菲动了歪脑筋。
“也？”颜一墨抓住了盲点。
凌晏捂着嘴“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什么狗屁历史博士，跟你这个活化石比，他还嫩了点。待会他要是说错什么，你就直接反驳。”
“公子不是让我行事低调吗？”颜一墨轻声问道。
“之前让你低调是因为身份的问题没落实，现在都在走流程了，应该很快就能办下来，就没必要太低调。”
说完，他带着颜一墨朝柳雨菲走去。
正好听到王德发刻意压低的嗓音里，藏着黏腻的尾调。
“我建议的是，不用太奢华，也别那么简陋。就设定普通殷实人家，一正两厢格局。
正房必须是五架梁结构，屋脊得用小青瓦堆砌成卷棚式，檐角得挂着铜铃，风吹过时叮当作响！”
王德发说着朝柳雨菲靠近半步，身上廉价的古龙水味混着烟味扑面而来。
“厢房的门窗要用椴木雕花，糊的可不是寻常窗纸，得是江浙进贡的桑皮纸，透光性极佳……”
“王博士怕是把县志里的大户人家，当成寻常百姓了。”颜一墨突然开口，杏眼盯着对方镜片后的浑浊目光。
“你说什么？”王德发愣了一下，正准备发怒时，却看清颜一墨那绝世美颜。
瞬间愣住，怒气消了大半。
刚才注意力全在柳雨菲那傲人的身材上，竟没注意到还有一个漂亮女孩也在工地上。
颜一墨冷笑一声，继续道：
“真正的普通人家，五架梁结构需要官府批文，光是那几根杉木的价钱，够寻常农户吃三年口粮。卷棚式屋脊要用特制的筒瓦，非富户根本用不起！”
颜一墨的指尖无意识绞着袖口，想到自己听乳娘闲聊时讲过。
她们家，窗上糊的是儿媳妇陪嫁的红绸子，破了就拿旧布补丁，哪有什么进贡的桑皮纸。
王德发脸色瞬间涨成猪肝色：“你一个小姑娘懂什么？你哪所学校的？什么专业？什么学位？我论文里写得清清楚楚……”
颜一墨听凌晏讲了论文是什么东西后，怼人更得心应手。
毕竟是苏州府，颜氏！
大户人家的千金。
谁没点脾气？
只是来到这儿之后，因为陌生环境，以及凌晏对她实在好，所以才从来没有展现出自己锋芒的一面。
“你论文里写的，是士绅阶层的宅子吧？明代税赋繁重，农户连饭都吃不饱，能有个遮风挡雨的茅屋就不错了。”
王德发刚才见到颜一墨长相绝美，脾气才有所收敛。
“你是学历史的吗？我是专门研究古人的生活，尤其是明清时期，全国除了我的导师和为数不多的人，谁敢说比我更懂古人是如何生活的？”
凌晏已经开始笑了。
捂着嘴，心想王德发真是撞在颜一墨的枪口上了。
别把你的兴趣当成专业。
你再专业，有人家正儿八经生活在明朝的人更专业？
“我敢说比你更懂！”
听到颜一墨这话，柳雨菲来到凌晏身边，用胳膊轻轻碰了碰他。
“今天一墨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之前见她文文弱弱的，今天好犀利啊。”
“学姐看过火影吗？”
“看过一百多集，后面感觉太水了，一集四分之一是主题曲和结尾曲，四分之一是回忆杀。”
“洛克李在中忍考试打开八门遁甲的封印就像变了个人，今天一墨估计也打开了怼人的封印。”
凌晏是用玩笑的语气来说，柳雨菲也并未在意。
王德发推了推眼镜，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小姑娘，知道明代男子戴什么巾帽吗？
方巾、儒巾、飘飘巾，哪一样不是讲究材质和制式？普通人家即便贫寒，也得在节庆时穿戴整齐，哪像你说的连遮体都困难？”
颜一墨眉梢一挑，“寻常农户一年到头只有一套粗布衣裳，补丁摞补丁，哪来的闲钱置办巾帽？遇上灾年，连裤腰带都得拿麻绳凑合。”
“荒谬！”
王德发涨红着脸，“明代推行乡约，百姓言行皆有规范，怎么可能如此邋遢？你一个连文献都没读过的丫头，凭什么质疑我的研究？”
凌晏上前一步，痞里痞气道，“喂！你说话就好好说，谁让你说话指人的？你妈没教过你素质二字怎么写？”
凌晏将近一米八的身高，虽然平时没怎么锻炼，但骨架天生就大。
穿着衣服看不到里边，仅从外观看，那肩宽就能给人一点压力。
而王德发身材瘦削，身高也就一米七出头。
本来就有些心虚的王德发，被凌晏这么一怼，气势顿时矮了半截，嘴唇哆嗦道：
“好好说就好好说！我看过的文献，比你们吃的盐还多，你们不要从网上看到一些有的没的，就来质疑我的专业水准。我是历史学博士！博士！你以为我是凭运气拿到学位的吗？”
颜一墨平静的看着他。
我读过的，是活生生的日子！
“你可知百姓吃饭用什么碗？不是景德镇的细瓷，是粗陶碗！豁了口还得接着用。
筷子断了一半，缠上布条继续使。至于住的，能有个不漏风的窝棚，都算老天爷开眼。
你口中的明代，不过是文人墨客笔下的风雅，可真正的人间，是灶台上结的冰碴，是孩子饿得啃树皮时手上的血！”
王德发被噎得说不出话，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说得跟你生活在那时候似的，你以为我不知道那时候百姓苦？我们聊的是建筑，你别扯那些无关的民生问题！”
“好，那就聊聊建筑。你说桑皮纸透光性好，可你知道桑皮纸多贵吗？就连私塾先生用的都是麻纸，写满了还得翻过来接着用。”
“就算我说的普通殷实人家，条件是夸大了些，那也是为了拍摄效果。你既然这么懂，那你说普通殷实人家是什么样？”
颜一墨指尖划过掌心的纹路，仿佛在触摸记忆里的青砖灰瓦。
那些刻在脑海中，亲身经历过的画面。
又都浮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