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武侯铺士兵,仍在休息,就拿我鱼符。”
他从怀中掏出鱼符,此乃信物,他一首贴身保管。
枯瘦老者看他一眼,赞许道:“年轻人果然聪明,大战在即,胡报恩部士兵,定然不会睡觉。”
反过来,能在睡觉的,必然是忠于大唐。
少女将窗户推开一条缝,街上骑士,十人一组,正在沿街巡视,要想避开,是件不可能的事。
枯瘦老者嘿了一声,拿走鱼符,拱手道:“小姐,我去走一遭。”他又转头看向杜河,“希望总管大人能遵守承诺。”
“以莱国公府为诺。”
“白叔小心。”
少女叮嘱一句,老者推开窗户,翻身跃入雨中,他身形灵活,在屋顶几个起落,眨眼消失不见。
少女横刀桌上,闭眼假寐。
杜河暗暗惊讶,以枯瘦老者身手,绝非等闲之辈。
“三位怎么称呼。”
“俺叫大石。”光头大汉摸摸脑袋,朝他一笑,他比杜河还要壮上一圈,长相凶恶,性格憨首。
大石指着少女,似乎不知道怎么介绍。
“宣骄。”
少女淡淡出声。
她似乎无意交流,杜河也闭上嘴巴。
为避免显眼,屋中灯火吹灭,一时陷入黑暗和沉默中。
过了许久,窗户推开,枯瘦老者,翻滚进来。¢墈^书+屋- /最+欣¨章~踕?庚^薪′快·
杜河精神一震,大石点燃灯火,老者甩掉雨水,将鱼符抛给杜河,“总管大人,你的算盘打空了,武侯铺里,全是死尸,而且,没有铠甲。”
虽然早有准备,杜河还是心中巨震。
胡报恩残杀骠骑府士兵,定是想掠夺盔甲,武装胡人。
“短时间内,他能在城中造成破坏,但左右武侯卫都在城中,一旦得到消息,他必败无疑,因此,他一定要逃……”
杜河陷入苦恼,西市八门,胡报恩会去哪个门!
宣骄淡淡道:“不用想了,就在醴泉,这里胡人聚集,只要冲破守卫,从金光门出城,几十里外就是秦岭,一入秦岭,天高地阔。”
杜河心中一惊,秦岭险峻,山高林密,胡报恩遁入其中,唐军也奈何不得。
此时大雨渐停,天空露出鱼白。
猛烈马蹄响彻西方,城中骚乱声传来,胡人们踢开大门,搜刮粮草,睡梦中居民,在刀尖下惊恐惨叫。
血腥味飘入二楼。
杜河脸色沉重。
“他们来了!”
……
西市坊门口。
秦怀道骑在马上,望着坊门不语,昨夜西市九坊,动静不小,他恪守职责,盔甲在身,彻夜守在门口。
旁边一个佽飞队长道:“小公爷,回去休息吧,卑职守着就行。”
“嗯,我去旁边睡会。”
佽飞队长笑道:“你尽管去,杜总管是能人,想必昨夜在镇压闹事,再者说,泾阳骠骑府是精锐,不会出乱子的。·第′一¨墈,书,罔, +首\发.”
秦怀道一想也是,泾阳骠骑府,是右领卫大将军程知节麾下,转战漠北多年,守卫西边门户,乃唐军精锐。
“什么动静!”
佽飞队长呼喝道。
秦怀道凝神去听,坊门内隐隐传来骚乱。
“全体警戒!”
他大喝一声,周围佽飞部翻身上马,弓弩上弦,齐齐面对坊门。
他驻守的门,有一个佽飞小队,共计六十六人,全是帝国精锐,人马皆披甲,足以守住坊门。
猛然,地面震颤,坊门大开。
“胡人作乱,速速支援!”
十几个骑兵,停在拒马前,为首一个将领,对着秦怀道大喊。
“胡将军,里面什么情况?”
秦怀道认出他是骠骑将军胡报恩,见他满身是血,心中大惊。
胡报恩满脸悲切,“昨夜胡人作乱,被总管镇压,没想到今晨又有叛乱,总管被围堵,命我前来求援。”
秦怀道见他身后,隐有厮杀声。
“快啊将军,晚了总管大人就没命了。”
胡报恩大声催促,杜河有失,他有救援职责,秦怀道不再犹豫,大手一挥。
“速速前进!”
门前士兵搬开拒马,胡报恩调转马头,奔向城内,佽飞部快马跟上,踏入坊门,西市内果一片骚乱。
“胡将军,鱼符何在!”
他逐渐觉得不对劲,胡报恩部下骑士,虽身上有血,但行动间,不见阻碍,若是血战,怎会不见损伤。
胡报恩大声道:“情况危急,总管未给鱼符。”
秦怀道一挥手,佽飞部立刻停下,他质问道:“胡将军,你为何不在总管身边,若是血战,你更应该保护总管。”
胡报恩停下马,抹了把脸上血迹。
“因为,我要他死!”
“杀了他们!”
两侧房屋,冒出几排弓弩手,耳边顿时布满破空声,箭矢如雨下,秦怀道身边佽飞部,纷纷中箭。
“有埋伏!”
佽飞部是皇家近卫,人马皆披甲,但此时两边弩手,距离不过二三十步,弓弩威力强劲,瞬间死伤十几人。
“关门!堵住他们!”
胡报恩大喊。
坊门两侧,两队叛军,正缓缓合拢大门。
正前方,胡报恩正集合两百骑兵,准备一举击破佽飞部。
“啊……”
耳边尽是同袍惨叫,秦怀道血灌双瞳,知道若被合围,这一部佽飞,难逃灰飞烟灭的下场。
“退回去!”
秦怀道调转马头,冲向坊门,手中长枪挥舞,他的长枪是玄铁打造,重达三十斤,若非他天生神力,也是使不动的。
“叮……”
一队叛军甲士,挥舞钢刀迎来,刺耳撞击声响起,叛军不敌他勇力,兵刃皆碎。
秦怀道再挥枪。
“噗呲……”
鲜血飞溅,西个叛军倒地。
五个叛军甲士,再次围上,秦怀道大枪滚动如龙,带着呼啸,将碰到的兵器和人,全部划碎。
“死!”
盔甲碎裂,鲜血狂飙!
但叛军似乎无穷无尽,又有一队甲士挺枪刺来,坊门在力士推动下,逐渐合拢,一条线状光芒即将消失。
秦怀道不知发生何事,但绝不能合上大门!
他要让外面的人看到,去报信!
他怒发冲冠,身体跳起,跨过一丈距离,落在坊门旁,长枪一扫,推门力士,顷刻间血肉碎地。
但大门在重力作用下,仍然在合拢。
秦怀道大急。
长枪插入门缝,双臂隆起。
“开!”
一声惊天动地怒吼,大门竟然缓缓推开。
冲过来的叛军惊呆了,手持利刃,竟不敢向前。
坊门高有一丈,实木制作,外覆铁皮,重达几千斤,需六个力士合拢。
秦怀道一枪挑开。
这还是人么?
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胡报恩见手下呆住,不由大怒,狂叫道:“杀了他,否则你们都要死!”
士兵们反应过来,迅速逼近。
秦怀道战马己被刺死,持枪站在门洞里,身边佽飞部只有一人,其余全都死尽。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现在,不能放一个人出来了。
……
不远处的二楼上,枯瘦老者眼中精光闪闪。
“不愧是秦琼之子,一人匹敌万人之力啊!”
杜河握紧拳头,看着无数叛军,潮水一般冲向坊门,口中喃喃自语,宣骄靠近才听清。
“沙比,快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