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细作来袭1

李靖抚须一笑,目光扫过墙上《西域山川图》:

“殿下说笑了。我等武将只懂排兵布阵,这选址既要毗邻演武场,又需靠近太学便于文课,更要...咳咳...”

“实不相瞒,我确实有个想法。”

李靖抚着长须,指尖在《长安舆图》上轻轻一点:

“翻过王爷府兵营后的山,山北便是连通洛阳的官道,距长安城不过三十里,离府兵营也仅五里之遥。”

他抬头时目光灼灼,“那儿有连绵丘陵可演山地战,又有开阔平原可练骑兵阵,实乃天然演武场。”

李慎咬着蜜饯果子,漫不经心扫了眼舆图:“那还犹豫甚?就定那儿。”

“只是……”李靖眉间微蹙,“此地与府兵营近在咫尺,恐御史台又拿‘私蓄甲兵’说事。”

“无妨。”李慎将果核吐进青瓷碟,掏出手帕擦了擦指尖:

“本王只出钱不出人,一应事务皆由朝廷做主。再说了——”

他忽然压低声音,眼中闪过狡黠,“本王的王富贵掌柜还在白兰的主持着商会分会事宜,也没人帮你们!”

“再说句不好听的朝廷总得掂量掂量,没了我纪王府的银子,这将军学院的砖石木料,怕是要从国库牙缝里抠了。”

“妙啊!”程咬金一拍大腿,震得茶盏跳起:

“纪王这招叫‘捆仙索’!朝廷若敢卸磨杀驴,就得自己填这无底洞;可留着纪王……”他搓了搓拇指食指,咧嘴一笑:

“嘿嘿,羊毛出在羊身上。”

秦琼捋着美髯颔首:“正是此理。纪王参股投钱,反倒名正言顺。御史纵有三寸舌,也难在‘共担国责’上做文章。”

“哈哈哈!”尉迟敬德笑得满脸褶子乱颤:

“就该跟纪王学权谋!这算盘打得,比长孙大人的《贞观律》还精!”

李靖起身一揖,甲胄在日光下泛着冷光:

“既如此,选址之事便定了。我这就去知会工部丈量土地,三日后破土动工。”

李慎挑眉,指节轻叩桌面,“李将军啊。这.....”

他忽然坐首身子,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先说好,学院旁的商铺权,得归本王。”

尉迟敬德粗声大笑,震得房梁灰尘簌簌落下:“早就听说纪王算盘打得精!行,只要能尽快开学院,我替你盯着工部画地契!”

程咬金拍着肚皮附和:“赞成!等学院建成,那些小子的兵器甲胄、被褥粮草,都得从你这儿采买,保管亏不了!”

李慎转着翡翠扳指笑而不语,窗外阳光斜斜切过他微扬的嘴角,将眼底狡黠映得透亮。

这将军学院哪里是无底洞?分明是棵摇钱树。

待他在学院周边布下兵器铺、马具行、酒肆茶楼...

呵,不出三年,怕是连国库的银子都要流进纪王府的地窖了。

李靖一行人带着圣旨在身,又有纪王府承担半数建学资金,办理地契批文时自然畅行无阻。

负责经办的官吏远远望见那明黄圣旨的一角,便忙不迭捧着小跑着盖戳。

连茶水都来不及奉一盏,生怕误了这桩干系着皇亲贵胄的差事。

不过旬日,平整校址的夯土声便在城郊此起彼伏,工匠们撸着袖子挥汗如雨,眼看着一层层地基在黄土地上拔地而起。

正当众人弯腰抡着石杵夯地时,长安城的胡姬酒肆里却泛起了暗涌。

二楼最里侧的雕花包间内,窗棂半掩着透出暖黄的烛光。

八名身着翻领胡服的男子围坐成圈,腰间弯刀的宝石刀柄在烛火下泛着幽光。

为首的中年男子捏着酒杯转了两圈,指尖的扳指磕在玉杯沿上发出清脆声响,他眼角刀疤随着挑眉微微扯动:

“老二,你方才说的将军学院,可是城外汇集民夫夯土的那处?”

被称作老二的壮汉灌了口葡萄酒,络腮胡上沾着酒液:

“大哥你看这酒肆里的小厮都在传,说是纪王牵头建的。咱要不借着谈马市的由头......”

他忽然压低声音,手掌在桌面做了个劈砍的动作。

“可汗的铁骑待来年开春便要叩关。”左侧老者捻着山羊胡冷笑:

“大唐若真有良将,何需临时建什么学院?我瞧那李靖白须飘飘,怕不是要把兵书当尿布使了。”

众人哄笑间,一名壮硕的中年突然一拍桌子:“不如一把火——”

话未说完便被大哥按住肩头,铜铃般的眼珠瞪得溜圆:

“蠢货!纪王封地毗邻校址,若惊了那尊煞神,咱们连长安城都出不去!”

月过柳梢时,城郊悦来客栈的后院檐角忽然掠过几道黑影。

白日里的胡服汉子们此刻换了紧身夜行衣,腰间缠着油布包裹的硫磺包。

最胖的那个踩断枯枝,引得树上宿鸟扑棱棱惊飞,立刻被领头人反手甩了个耳刮子:

“出息!昨晚又钻哪家勾栏了?瞧你爬个土坡都喘得跟公骆驼似的。”

“哎哎哥几个别笑!”胖子揉着耳朵狡辩:

“在漠北咱骑马走三日都不带喘气,这中原的山怎么跟长了刺似的?”

话音未落,前方突然传来夜枭啼叫。众人却都不以为意,爬上一道山梁时,众人皆伏在草丛中剧烈喘息。

月光漫过山下的纪王府封地,只见村落里灯笼如星子散落,碾米坊的水车在溪边吱呀转动。

青石板路上两队巡兵交错而过,腰间佩刀在月光下划出冷冽的弧线。

最远处的王府飞檐翘角如展翅大鹏,檐下气死风灯将“纪”字旗照得血红,叫人望而生畏。

山林深处,一只猫头鹰突然发出磔磔怪笑,惊得松枝上的露水扑簌簌落进衣领,恍若预兆着今夜的血雨腥风。

当那队黑衣人猫着腰在荆棘丛中摸索时,头顶三丈高的松树上,正有一双鹰隼般的眼睛将他们的每一个动作都刻进瞳孔。

树干间横斜的枝桠上,一道黑影如壁虎般贴着粗糙的树皮挪动,指节间夹着的竹哨刚抵到唇边,又忽然顿住。

山风送来几不可闻的衣襟摩擦声,他舌尖轻颤,吹出两声混在夜枭啼鸣里的“hoo-hoo”。

地上的队伍毫无察觉,最前面的疤脸汉子用匕首拨开挡路的野蔷薇,尖刺勾住他袖口露出半截青色刺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