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落在她肩头,把影子拉得老长,像一柄斜插在青石板上的剑。
她站在门口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香囊——那里面裹着团成小团的纸条,字迹还在她脑海里灼烧:"后山老槐树洞,子时三刻,见血方知缘。"
更夫的梆子声再次响起,"咚——",惊得檐角铜铃轻颤。
她刚要抬步往演武场方向去,忽闻耳畔传来清越的鹤鸣。
抬头望去,一只雪羽白鹤正从云间俯冲而下,足上系着枚刻着千幻神宗图腾的玉牌,正是大长老座下传信灵宠。
"小师叔,大长老让您即刻去后山密室。"鹤鸣声未落,白鹤已敛翅落在她脚边,口吐人言时,爪间玉牌发出幽蓝微光。
慕星黎垂眸看了眼腰间香囊,又望了望演武场方向的暗影,最终还是屈指弹了弹白鹤头顶:"带路。"
后山路径本就隐秘,加之月黑风高,慕星黎跟着白鹤走得极慢。
她踩着满地松针,听着脚下细碎的声响,脑海里不断回放那张纸条。
字迹清瘦如竹枝,像极了药庐里花梦常抄录丹方时的笔锋——那姑娘总爱用青竹笔,说竹有骨,丹方才不会走偏。
可花梦常与她无冤无仇,甚至前日还送了她一瓶养元丹,怎会突然递这种神秘纸条?
正想着,白鹤突然振翅,掠过一丛修竹后停在块半人高的岩石前。+山~捌*墈.书`惘* ′首^发`
慕星黎伸手按住岩石上的云纹,灵力注入的瞬间,石壁轰然裂开,露出条向下延伸的石阶。
石阶两侧嵌着夜明珠,暖黄光晕中,她看见黎玄澈负手立在密室中央,玄色广袖垂落如瀑,发间银冠在珠光里泛着冷光。
"师尊。"慕星黎行礼拜见,目光却扫过密室角落——那里摆着七盏青铜灯,灯油泛着幽绿,正是千幻神宗用来隔绝神识的闭灵灯。
黎玄澈转身时,她注意到他眼底浮着淡淡青影,像是彻夜未眠。
"今日之事,必须彻底解决。"黎玄澈开口便直奔主题,指尖轻叩身侧石桌,"你体内的邪气又翻涌了?"
慕星黎一怔。
她近日确实觉得血脉灼烧感加重,尤其后颈狐纹,每到子时便烫得像要烧穿皮肤。
可她怕师尊担忧,一直没说。
"过来。"黎玄澈伸手,掌心托着颗鸽蛋大小的珠子,表面流转着银河般的光纹,"这是空间灵泉的核心。
你体内邪气混杂着前世封印碎片,普通丹药压不住,得用灵泉净化。"
慕星黎接过珠子,触手生温,竟有清泉流淌的错觉。
她想起前世被慕华安设计,强行灌入魔修残魂时的痛苦,喉间一紧:"需要怎么做?"
"运转《九曜诀》第三层,引灵泉入丹田。薪纨??鰰占 冕沸悦黩"黎玄澈抬手按在她后心,玄冰似的灵力顺着大椎穴注入,"我帮你稳住经脉,若有不适立刻出声。"
慕星黎闭目端坐,按照指引调动灵力。
灵泉核心在掌心渐暖,先是一缕清甜入喉,接着化作万千细流顺着手臂游走,所过之处,原本灼烧的血脉竟像被冰镇过般舒坦。
她能清晰感觉到,那些在经脉里横冲直撞的暗紫色邪气正被灵泉一点点包裹、溶解,最后化作缕缕白烟从毛孔渗出。
"呼——"她睁开眼时,眼尾泛着水光,连眉峰都舒展了,"好舒服。"
黎玄澈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她肌肤的温度。
他望着她后颈若隐若现的狐纹,喉结动了动:"星黎,你可知这狐纹为何是金红双色?"
慕星黎摸了摸后颈,前世她的狐纹不过是普通的银白,重生后觉醒血脉才变了颜色:"不是九尾玄天狐的血脉吗?"
"是,但不止。"黎玄澈转身走到石台前,取出块刻着古神纹的玉牌,"你是神族分支,比普通九尾更古老的存在。
当年神族陨落时,你母族用禁术将血脉封印在轮回里,直到你重生觉醒。"
慕星黎瞳孔微缩。
她早猜到自己血脉特殊,却没想过能和神族扯上关系:"为何...为何一直瞒着我?"
"因为一旦公开,整个修仙界都会疯。"黎玄澈将玉牌递给她,玉牌上的神纹触碰到她指尖时突然亮起,"神族遗宝、血脉之力、甚至轮回秘辛...他们要的从来不是你,是你身上的东西。"
密室里突然响起"咔"的一声轻响,像是什么东西裂开了。
黎玄澈瞬间旋身,袖中飞出三道金色符箓,眨眼间在密室入口布下三重禁制。
慕星黎站起身,灵力在掌心凝聚成剑:"有人?"
"破阵的手法...像药修。"黎玄澈皱眉,指尖拂过禁制表面,"用的是融灵散,专门针对木属性阵法。"
慕星黎脑海里立刻浮现出花梦常素白的裙角,她昨日还在药庐见那姑娘调配融灵散,说是要给灵植园的千年藤木松根。"如果是她..."
"未必。"黎玄澈打断她,"能找到这里的,至少得知道后山密室的位置。
!花梦常虽在内门,但从未跟过我修炼。"
两人说话间,禁制突然剧烈震颤,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外面疯狂撞击。
慕星黎正要冲出去,黎玄澈却拉住她手腕:"退到我身后。"
等到禁制终于平静下来,黎玄澈撤去防护,密室门口只余几片焦黑的符箓残渣。
慕星黎蹲下身捡起一片,残片上的青竹纹刺得她眼睛发疼——正是花梦常用的竹青纸。
"看来有人想让我们怀疑她。"黎玄澈指尖凝聚灵力,残渣瞬间化为飞灰,"回宗门。"
回到竹屋时,慕星黎远远便闻到一股杂乱的灵气。
她推开门,只见案几上的书卷散落一地,衣柜门大敞着,连床底下的储物袋都被翻了出来。
她最珍贵的暖玉——前世师父临终前塞给她的遗物,此刻正躺在地上,表面沾着些暗褐色的污渍。
"他们找什么?"黎玄澈站在门口,目光扫过狼藉的房间,"功法?
丹药?
还是..."他看向慕星黎腰间的香囊,"那张纸条?"
慕星黎弯腰捡起暖玉,用衣袖仔细擦拭。
她摸到香囊还在,里面的纸条团依然紧实,这才松了口气。
可当她抬头时,却见黎玄澈正望着窗外,月光下他的侧影显得格外沉重。
"别怕,有我在。"他转身时又恢复了往日的淡漠,只是声音里多了丝不易察觉的柔软,"先收拾一下,明日我让弟子来加固禁制。"
等黎玄澈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慕星黎关紧门窗,点燃了案头的避尘香。
她蹲在地上,一片一片捡起散落的书卷,指尖忽然触到一片冰凉——床脚的缝隙里,竟卡着半片青竹符,和密室门口的残渣纹路一模一样。
她捏着那半片符,望着窗外摇曳的树影,后颈的狐纹再次发烫。
这一次,灼烧感里还带着隐隐的刺痛,像是在提醒她:有些秘密,已经藏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