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皇宫至镇国将军府的长街之上,红绸铺地,朱纱系树,风一吹过,便似红浪翻涌,映得整座帝都宛如火中涅盘的凤凰。
百姓们挤在街道两旁,踮脚翘首,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周将军拿战功换来的婚事!”
“这才是真正的英雄配美人啊!”
“三殿下不是改回皇子身份了吗?你怎么还叫‘三公主’?”
“这跟我们又没关系,看热闹就行了!”
邵庭坐在鎏金马车上,指尖摩挲着袖口的金线海棠纹。
他今日身着特制新郎礼服,朱红锦袍,金线滚边,腰间悬着那枚母亲亲手系上的海棠玉佩,华贵却不失英气,仿佛天神下凡。
可即便如此,他仍觉得耳尖发烫,心跳如擂鼓。
“殿下,紧张?”陪嫁嬷嬷笑着递来一杯温茶。
邵庭接过茶盏,掩饰性的轻哼一声:“笑话,本殿下什么场面没见过?”
话音未落,马车缓缓驶入将军府正门,外面骤然响起震天的鞭炮声与欢呼声,他的心猛地漏了一拍。
——这是他人生中的第一场婚礼。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他竟莫名生出一丝想逃的冲动。
而当踏入将军府正厅的那一刻,红毯铺地,喜烛高燃,宾客满堂,气氛庄重而热烈。
周璟安一身玄色喜服立于厅中,衬得他挺拔如松,俊朗如画,他面上镇定自若,掌心却已微微沁出汗意。
“新人到——”
随着礼官一声唱喝,邵庭缓步走入正厅。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身上,朱红礼服熠熠生辉,宛如神君临世。
满堂宾客皆屏息凝望——不得不承认,三殿下的容貌,的确是举世无双。
皇帝与汐贵妃端坐高堂,眼中尽是欣慰与骄傲。
太后虽未亲至,却派人送来贺礼,一对鎏金鸳鸯枕,寓意“白头偕老”。
“一拜天地——”
邵庭与周璟安面向厅外山河,齐齐叩首,以天地为证,许下此生唯一的誓言。
“二拜高堂——”
起身时,邵庭看见母妃悄悄抹了眼角,皇帝则笑着摆手,示意礼官继续。
“夫妻对拜——”
周璟安刚要行礼,邵庭忽然从袖中取出那枚青松玉佩,轻轻系在他腰间:“现在可以拜了。”
皇帝抚须大笑:“好!合卺酒!”
侍从奉上金杯,二人交杯共饮,酒液清冽,却远不及彼此眼中的情意灼灼。
“礼成——”
随着礼官高声唱喝,府外突然传来震天欢呼。
只见周璟晟率领边境将士列队府外,长枪挑起漫天红绸,如霞光铺就锦绣前程。
他上前一步,抱拳拱手,声音洪亮而真挚:“璟安,大哥感谢你替我守住了北境。”
“如今你娶得良人,未来我也能安心归营了。”
“愿你们此生顺遂,不负相思,不负此情。”
全场掌声雷动,连皇帝也忍不住点头微笑。
而在漫天红海中,周璟安趁着邵庭转头看红绸之际,忽然将他一把抱起,原地转了几圈,脸上的笑容灿烂如春阳,眼中满是光,满是爱,满是那个他曾拼死守护的人。
“庭儿,我做到了!”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我好开心!”
他紧紧搂着邵庭,在众人惊呼中又转了几圈。
邵庭被他转得头晕目眩,又感受到二哥邵嵘投来的挪揄目光,不禁羞恼:
“我知道了,快放我下来!”
“那么多大臣在场,你还抱着我转圈,成何体统?”
周璟安却没放手,反而换了姿势,将他稳稳抱在怀中,笑道:
“我抱自己的媳妇,有何不可?”
“如今我们名正言顺,谁敢说一句不是?”
邵庭失笑,立刻反驳:“我也穿着新郎袍,怎么就只是你娶我,不是我娶你?”
皇帝见状,笑得扶着案几直不起身:“好!好一个‘我娶你’!”
“今日乃良辰佳日,举国同庆。”
“朕特赐大赦令,天下囚犯减罪一等,以示恩泽!”
顿时,整个京城欢声雷动,酒宴开席,群臣敬酒,宾客喧哗,笑声盈盈,喜气洋洋。
而在人群最中央,那对并肩而立的新婚之人,十指紧扣,眼中只有彼此。
*
镇国将军府,夜深。
酒宴渐散,宾客尽欢,余音未歇,笑语犹在。
周璟安被众人灌了不少酒,面颊微红,眼神却依旧清明。
但凡有人想给邵庭敬酒,他便横眉冷对,不是代饮便是驱人——
开玩笑,他的庭儿酒量浅,一杯就醉,今晚可是洞房花烛夜,怎能让人灌醉?
“将军,您该回房了。”
赵虎扶着微醺的周璟安,低声提醒,“殿下已经先一步回房了。”
周璟安闻言,酒意顿时醒了大半。
他挥退侍从,独自走向后院。
夜风微凉,吹散了几分醉意,却吹不散心头那股躁动。
他站在浴房门口,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热水氤氲,雾气缭绕。
周璟安褪去喜服,踏入浴池,温热的水流缓缓漫过胸膛,洗去一身酒气。
他闭上眼,脑海中却全是邵庭今日的模样——
朱红礼服,金线海棠,眉眼如画,风华绝代。
“……”
他猛地睁开眼,心跳如擂鼓。
今晚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他忽然有些紧张。
另一边,邵庭早已沐浴完毕,此刻正倚在床榻边。
新房布置得极为雅致,红绸高挂,喜烛成双,床榻上铺着绣有松鹤纹的锦被,寓意“百年好合”。
案几上摆着一对鎏金合卺杯,杯底刻着“一生一世”四字,是汐贵妃特意命人打造的。
没有红枣花生,没有“早生贵子”的俗套,只有满室沉香,与窗外透进来的皎洁月光。
邵庭百无聊赖地拨弄着床帐上的流苏,忽然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
一步,两步,停住。
又一步,两步,又停住。
邵庭挑眉,唇角微扬:“周将军,你是打算在门外站到天亮?”
门外静了一瞬,随即传来周璟安略显慌乱的声音:“我……我只是……”
邵庭失笑,起身一把拉开房门,将人拽了进来。
“砰!”
房门关上,周璟安被按在门板上,眼前是邵庭放大的脸。
“紧张啦?”
邵庭挑眉,指尖轻点他的胸口,眼中满是戏谑,“方才在酒席上不是挺威风的吗?‘我抱自己的妻子,有何不可?’”
他学着周璟安的语气,笑意更深。
周璟安耳根发烫,喉结滚动:“我……”
“嘘。”
邵庭忽然凑近,鼻尖几乎贴上周璟安的唇,声音低哑:“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
“今日,是你娶我,还是我娶你?”
周璟安一怔,随即低笑:“有区别吗?”
“当然有。”
邵庭指尖划过他的喉结,温热的触感让周璟安微微屏息,“若是我娶你,今晚就该我在上……”
话音未落,周璟安忽然扣住他的腰,一个利落转身,将人轻轻压在了床榻之上。
红烛摇曳,光影在他脸上投下柔和的轮廓。
“殿下。”
他声音低哑,带着几分醉意与蛊惑:“这种事,还是让臣来效劳吧。”
邵庭望着他眼底那抹温柔的光,忽然觉得心跳快了几分。
他抬手环住周璟安的颈项,指尖轻轻抚过后颈微凉的肌肤,像是一种默许,也像是一种邀请。
周璟安缓缓低下头,鼻尖轻蹭过邵庭的脸颊,呼吸交错间,是一场迟来已久的温柔。
他吻落在邵庭的唇上,起初只是轻轻地碰了碰,像是试探,又像是珍视。
邵庭回吻他,唇齿相依,彼此的气息交织缠绕,在这寂静的夜里,比任何言语都要亲密。
周璟安掌心贴着邵庭的腰侧,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那份灼热。
他低头,鼻尖蹭过邵庭的颈侧,呼吸间带着淡淡的酒香,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庭儿......”
他声音低哑,像是压抑着什么,却又温柔得不可思议。
邵庭仰头看他,眼中带着几分挑衅,指尖却无意识地攥紧了身下的锦被:“周将军,你打算就这样压着我到天亮?”
他声音沙哑,带着几分隐忍的克制:“可以吗?”
邵庭睁开眼,眸光潋滟,唇角微扬:“你这时候还变得这么客气了?”
周璟安喉结滚动,指尖轻轻挑开他的衣带:“我只是...不想伤到殿下。”
“少废话。”
邵庭一把扯开他的衣襟,指尖划过他紧实的胸膛:“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你若是再磨蹭......”
他话还没说完,周璟安忽然俯身,将他彻底压进锦被里。
“臣遵命。”
他声音低沉,带着几分笑意,随即吻上邵庭的颈侧,指尖顺着腰线缓缓下滑,褪去彼此的衣物。
红烛摇曳,映出交叠的身影。
周璟安的动作很轻,却又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他吻过邵庭的锁骨,掌心贴着他的腰侧,一点点向下,像是在确认他的每一寸肌肤,又像是在无声地宣告——
这个人,是他的了。
邵庭呼吸微乱,指尖陷入他的后背,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周璟安......”
“嗯?”
周璟安低应一声,吻上他的耳垂:“我在。”
他的掌心温热,指尖却带着几分凉意,所过之处,激起一阵战栗。
邵庭仰头,喉结滚动,眼中泛起水光,却又倔强地不肯闭眼,直直望进周璟安的眼底。
“......别看我。”
周璟安忽然抬手,遮住他的眼睛,声音低哑:“殿下再这样看着我......臣就没法温柔了,会失控的。”
邵庭轻笑,舌尖轻轻舔过他的掌心:“那就......别忍。”
*
午夜时分,红烛将尽,屋内只剩下一室暖香。
周璟安将邵庭搂在怀中,指尖轻轻梳理着他的长发,眼中满是餍足与温柔。
邵庭懒洋洋地趴在他胸口,指尖戳了戳他的下巴:“周将军,技术还可以。”
周璟安低笑,握住他的手指:“殿下满意就好。”
邵庭哼了一声,闭眼靠在他肩上:“......睡觉。”
周璟安低头,吻了吻他的发顶:“好。”
窗外,银辉洒落,似轻纱覆在屋内,为这一夜添了几分静谧与温柔。
他们自幼相伴,笑过,哭过,熬过无数风霜雨雪,也曾在生死边缘彼此扶持。
如今尘埃落定,山河无恙,他们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牵起对方的手,共赴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