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得见鲁大师
他跟前的石桌上摆着套旧茶具,小泥炉上茶壶正 “咕嘟” 响着,冒着热汽。{小±说??宅* ?@免??费d?<阅?.读#~
老头神态很闲适,一手捻着胡须,另一只手拎起茶壶,把开水倒进……
不多不少,正好两个粗陶茶杯里!
两个杯子!
热汽在凉下来的山风里打着转飘上去。
就像……
就像他算准了会有人来,连来的是一个还是两个人带头,都算好了!
江定安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脖子根钻进去,手脚都有些僵。
这……
这是怎么回事?
碰巧?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这位鲁大师,不光手艺好,难不成……
还懂推算?
这哪里是 “能人异士”,简直跟神仙差不多了!
王大锤和他身后那帮亲卫更是眼珠子都快掉出来,嘴巴张着,你看我我看你,大气不敢喘。
这老头……
神了!
刚才找路的累,找到线索的激动,这会儿全没了,只剩下一种说不清是敬还是怕的惊愕。
他们觉得自己八成是闯进哪个神仙住的地方了。
江定安到底见过些世面,心头巨跳几下后,硬是让自己镇定下来。
越是碰上这种摸不透底细的人,越得稳住。(?;求′,′书|?帮?′ =))最£1)新¨#章?>¢节3更?|新;快?_|
他理了理衣服,定了定神,走到离篱笆门几步远的地方站住。
对着院里的老头抱拳躬身。
声音放得平稳,不显卑微也不带官架子。
“晚辈晋安太守江定安,冒昧打扰老先生清修,特来拜访,还请恕罪!”
石桌边的老头听见声音,这才抬起头。
他眼神平和,又深不见底,看着江定安。
从上到下扫了两眼,脸上浮起一点笑意,那笑意淡淡的,却又让人觉得里头有话。
“呵呵,江太守客气了。”
“老头子一个山野村夫,躲在这里讨日子,当不得‘大师’。”
声音苍老,但字字清晰,听着还挺顺耳。
他抬手,指了指石桌对面那张空着的竹椅。
“太守远来辛苦,坐吧,茶刚沏好,润润嗓子。”
江定安没客气,推开没关严实的篱笆门,走了进去。
王大锤他们很识趣,都留在门外没动。
他在老头对面的竹椅上坐下,接过老头递过来的茶杯。
茶水颜色像琥珀,闻着清香,喝一口,一股暖意顺着喉咙下去,熨帖得很,这几天的赶路疲乏好像都轻了些。
好茶!
可茶越好,老头越显得高深,江定安心里那点戒备和好奇就越重。
这老头,不简单!
“老先生这地方,真是清静。<3+鸿/?*特o>小÷.[说¤网# ;免¨?¢费|>阅°a读,?”
江定安放下茶杯,说了句场面话,眼睛却在悄悄打量四周。
院子不大,收拾得干净利落。
角落里堆着些木料、矿石,还有几件看不出名堂的半成品家伙,上面有捶打过的印子。
“呵呵,山野粗陋,太守见笑了。”
鲁大师笑了笑,好像没留意江定安在看什么。
客套了几句,江定安觉得没必要再兜圈子,干脆挑明了说。
“老先生,不瞒您说,晚辈这次来,是有事相求。”
他身子稍稍往前探了探,语气很实在。
“我刚接手晋安,城里什么都缺。”
“府库是空的,兵器盔甲也破旧不堪,兵士们手里拿的,多是些不顶用的废铁。”
“听说老先生身怀鲁家绝技,一手锻造功夫天下闻名,晚辈…… ”
“想请老先生出山,帮我一把,改良军械,好保晋安一方太平。”
他停了一下,又补上一句。
“只要老先生肯帮忙,不管什么条件,只要我江定安办得到,绝不推辞!”
他把话说得很低,也很诚心。
他想着,自己拿出这诚意,又是太守身份,对方总得给点面子吧。
谁知道,鲁大师听完,脸上那点和气的笑意没变,只是轻轻放下茶杯,慢悠悠摇了摇头。
“江太守的心意,老朽领了。”
声音还是那么平和,可话里的意思,却让江定安刚提起来的那点希望。
一下子凉了半截。
“只是…… 太守求的事,恕老朽年纪大了,身子骨不行,怕是帮不上忙了。”
拒绝了?
就这么……
干脆地拒绝了?!
江定安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全堵在嗓子眼。
他有点不敢信地看着眼前这个老头。
为什么?
是带来的东西不够分量?还是哪句话说得不对,惹他不高兴了?
或者,真像外面传的那样,他早就不问世事了?
江定安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想不明白。
这位手艺通天的巧匠,这位或许能知未来的高人,怎么就这么直接地拒绝了?
这里头,到底有什么缘故?
鲁大师这句轻飘飘的拒绝。
让江定安愣在当场,连篱笆门外候着的王大锤他们,脸色都跟着变了。
王大锤是个急脾气。
脚下动了动就想进来帮腔,被江定安余光扫了一眼,硬生生给按住了。
这种时候,更不能乱了规矩。
江定安把心里的惊和失望都压下去。
脸上一点不快都没露出来,反而更恭敬地欠了欠身子,诚心请教。
“老先生,晚辈冒昧再问一句,是不是晚辈哪里想得不周到,还是老先生有什么难处?要是……要是为了酬劳或者别的……”
话没讲完,鲁大师抬手虚按了一下,止住了他。
“江太守想多了。”
老头端起茶杯,吹开浮着的茶叶,动作还是那么从容。
“老朽既然选了这山沟,外头那些东西,早就看淡了。”
“金银财宝,高 官厚禄,在我这儿,跟这山里的石头草木,没两样。”
他放下杯子,那双平静又深邃的眼睛看向江定安。
眼神像是越过了他的官袍,看到了他心底的急切和难处。
“老朽之所以不应,非是不愿,实是不能。”
鲁大师的语气依旧平淡,但接下来说出的话,却如同最锋利的尖刀。
字字句句,都精准地刺向江定安如今看似风光。
实则岌岌可危的处境。
“老朽担忧的是,江太守如今的局面,用‘危如累卵’四字形容,怕也不为过啊。”
江定安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跳。
只听鲁大师继续说道。
“太守占据晋安,朝廷为何至今未发大军征讨?”
“明面上,是忌惮城外那位‘北地狂狮’,让你充当抵御大北军南下的屏障。”
“可太守想过没有,一旦大北军因故退去。”
“或是朝廷解决了内部的麻烦,腾出手来,第一个要收拾的,会是谁?”
“届时,太守头上这顶‘勾结外敌’、‘拥兵自重’的帽子,怕是想摘也摘不掉了。”
“朝廷会容忍一个手握兵权,又曾公然抗命的‘反贼’,安安稳稳地坐在晋安太守的位置上吗?”
“太守以为,自己能得善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