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年轻漂亮的姑娘，穿着又时髦。并非医生另眼看人，只是现在大环境如此，半夜肚子疼来流产的有一打，一打里面却找不到一个想保护肚子里小胚胎的。
见的次数多了，人就会用惯性判断。
医生停下写病历的手，朝另一边的椅子努了努嘴：“这样，我跟你说啊，如果你说的日期没错，那你现在还处于围着床期。简单来讲这个时期用药对胎儿的影响是全有或是全无。”
沈颐乔紧张地抿了下干涩的唇。
“全有？全无？”
她不太明白。
“就是说如果有影响，胚胎会遵循优胜劣汰原则，受了影响会自然停止发育。”医生解释说，“反之，如果没有胎停，那你就放宽心，往后每次做好产检就行。”
沈颐乔大概听懂了，随之而来另一个疑问：“医生，我今天肚子疼是不是己经有了流产征兆？”
“这里面因素很多，有些人着床会引起疼痛。也有情绪激动啊剧烈运动啊导致胚胎不稳才疼痛的。这个阶段我还是建议你别乱猜，尊重优胜劣汰原则。要不你和你先生商量一下。”医生说着敲了敲笔，“现在我肯定没法给你开黄体酮保胎，但你有贫血症状，开点营养剂倒是没问题。”
不知道是不是营养剂的安慰作用。
挂完这一袋，沈颐乔己经彻底安定下来。,?·比@奇o?中~文ˉ网￥t- ;?免2￡费¨@阅*?读?￥
她好几次手指触碰到电话拨通键，鼻子一酸，眼泪要下来之前又被她生生止住。
不可以情绪激动。
不可以。
她要好好理一下现在的状况。
挂完水己经是凌晨三点，沈颐乔开车回到紫荆湾。很凑巧的是平时她值完凌晨档的班也是差不多这个点到家。
小雨淅沥，拐弯处被树影遮挡的黑色宾利显得那么没有存在感。锃亮的漆面没有霓虹反射，而是吸收了一点花园灯的橘光，温柔地潜伏在夜半无人的小径。
在白色奔驰停进车位后不久，它才逐渐驶出小区。
……
早上看到房门紧闭，陈清涵就猜到沈颐乔半夜回来了。
做好早饭一首到九点，再到十点，最后到十点半，陈清涵实在没忍住上去敲门。
“都快十二点了，你这睡到什么时候？”
里面发出很轻的抱怨声。
半天，话才完整地飘出房门。
“靓女，我今天不上班。”
陈清涵挑眉：“啊？你平时夜班结束第二天中午不就得去了吗？”
“年休！”沈颐乔崩溃大喊，“年休啊我！”
当天睡到下午一点，沈颐乔才起床。
起床后也就是在家里转了一圈，吃好不知道算哪顿的饭，又窝回房间。
陈清涵有点受不了，切了水果上楼。-d~i?n\g~x¨s,w?.·c_o′m`
“怎么回事？今天就在赖床上了？”
沈颐乔眼下还有一圈淡淡的乌青，脸色泛白。她没什么精神地点了下头：“嗯，生理期，不舒服。”
陈清涵皱了下眉：“怎么是这个日期？”
“太忙，乱了。”
谁的生理期也不是按着闹钟来的，总有偏差。
陈清涵把从冰箱里洗出来的水果端下去，又换了杯红糖姜茶上来。平时温醇的姜茶今日不知怎么，散发出浓烈的生姜气味。
沈颐乔放到嘴边一秒，受不了那么冲的味道，扭头吐了出来。
污渍弄脏了床铺。
前脚刚踏出房门的陈清涵急刹着转回来，看她一眼。
她是过来人，立马察觉出不对。
“吐了？不是生理期吧？”
陈清涵坐到床边，摸摸沈颐乔的脸，再去摸她的手。这一摸，视线瞥见手背上一处乌青，中间还能看到没完全愈合的针孔。
她肃起脸：“怎么回事？生病了？”
沈颐乔原本也没打算瞒住自己亲妈。她往被子里沉了沉，倦怠地说：“靓女，我怀孕了。”
话落，陈清涵眼睛亮起来：“这好事呀！现在是不舒服？这样，晚上叫你爸带点陈皮回来我煮水，我那会儿恶心全靠陈皮吊着。算了别等你爸了，我现在就出去买。”
可能是因为此刻只有母女二人，沈颐乔觉得鼻子有点酸。
她把脸埋过去：“妈妈你真好。”
陈清涵何其敏锐，一喊妈必有大事。
“是不是心情不好？”她心疼地沈颐乔的摸摸头发，“怀孕的时候激素紊乱，心情时好时坏很正常。晚上周沉来接你我跟他说，凡事要让着你，你说东就往东你说西……”
其实这话挺多余。
陈清涵想，周沉也没有不让着沈颐乔的时候。
可是沈颐乔下一句却说：“不要他来接。”
“怎么了？”陈清涵心中警铃大作，“是和周沉吵架了？”
吵架在整个混乱雨夜过去后，对现阶段的沈颐乔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了。他们的吵架是给对方足够的时间去想清内心，她没什么好想的，她比周沉看清得更快。
那根属于她的风筝线一首在周沉手里，不清楚的是周沉自己。
是他需要时间。
可是眼下的沈颐乔并不是坚不可摧，她也想要安慰。
她窝在陈清涵怀里，只能红着眼眶和自己的妈妈说：“昨天我去了医院，医生说这个baby可能不太好，不一定保得住。所以我不想跟他讲。”
她察觉到陈清涵回抱她的手变得僵硬。
但是片刻后，陈清涵却满不在乎地说：“宝宝好不好没关系，你年纪轻呢。没有这次还有下次。至于宝宝的事，是你们两个人要共同承担的事情，不能说你一个人……”
“不是的。”沈颐乔闷着嗓子打断，“昨天我们吵架了，吵架后我情绪有点激动才不舒服去的医院。你知道吗？周沉看着什么都云淡风轻，其实是个很内耗的人。如果他知道因为吵架我才不舒服，他会特别特别自责。万一……”
沈颐乔说着自己也顿了一下。
眼泪就这么一下子从眼睛里落了下来。
她的手覆在肚子上，赶紧勒令自己停住。缓了好一会儿，才说：“万一baby真的不好，他绝对会归咎到自己身上的。”
陈清涵叹了口气。
这一点沈颐乔像极了她。
她年轻时因为照顾当时刚动过手术的沈宏，错过一次重要的转业机会。那是她期许许久的机会。
后来沈宏好了以后问她后不后悔？
她大手一挥：有什么好后悔的，我早就不想去了。才不是因为你，你可真爱往自己脸上贴金。
听到沈颐乔窝在怀里小声吸鼻子，陈清涵很心疼。
她一下下替女儿捋顺后背。
“两个人过日子就是这样的，你让我一下，我让你一下。”
沈颐乔点头，用很低很低的声音说：“所以妈妈，你不要叫他来接。等稳一稳再告诉他。”
“好。”陈清涵回握住她的手。
蓄在眼眶里的另一滴泪啪嗒掉了下去，沾湿手背。
沈颐乔偏开脸。
只要想到万一baby是因为这次大动干戈而没保住，周沉或许会因此自责愧疚一辈子，她就暗暗发誓——绝对，绝对绝对不要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