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的心跳骤然加速。"急诊科徐医生?"
"对啊,徐暖医生。她妈妈好像是医生,我听说以前在别的医院工作。"护士指向电梯,"急诊科在一楼,徐医生今天应该是白班。"
徐暖。这个名字在徐明脑海中回荡。会是巧合吗?姓徐?
急诊科永远是人满为患。徐明穿过拥挤的候诊区,向分诊台询问徐暖医生。护士指了指最里面的诊室。"徐医生在3号诊室,不过前面还有五个病人等着。"
徐明道谢后,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等待。他的目光不断瞟向3号诊室的门,每当它打开,就试图看清里面的医生。两个小时后,终于轮到他了。
推开门,徐明看到一个年轻女医生正低头写着什么。她抬起头,徐明的呼吸瞬间停滞——那双眼睛,和档案照片上高冬雨的眼睛一模一样。
"您好,哪里不舒服?"女医生问道,声音清脆悦耳。
徐明注意到她的胸牌:徐暖,主治医师。他关上门,直接出示了自己的工作证。"徐医生你好,我是省第一人民医院的徐明。"
徐暖的表情瞬间凝固。她放下笔,身体微微后仰,像是在防备什么。"有什么事吗?"
"我在找一位叫高冬雨的医生,听说可能是你的母亲?"徐明尽量使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诊室里安静得可怕。徐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节奏越来越快。终于,她开口了,声音冰冷:"你是谁?"
"我是..."徐明深吸一口气,"我父亲叫徐志超,他病得很重,需要骨髓移植。我听说...你可能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
徐暖猛地站起来,椅子撞在墙上发出巨响。"出去。"她的声音颤抖着。
"徐医生,我父亲快死了,只需要做个配型测试..."
"我说出去!"徐暖几乎是喊出来的,"你不配提那个名字!你知道你父亲对我母亲做了什么吗?"
诊室的门被推开,一个护士探头进来。"徐医生,一切还好吗?"
徐暖深吸一口气,勉强平静下来。"没事,李姐。这位...这位先生正要离开。"
徐明没有动。"徐医生,我父亲当年做的事我完全不知情。但现在他生命垂危,作为医生..."
"作为医生,我救治每一个来到我面前的病人。"徐暖打断他,眼中闪着愤怒的泪光,"但作为高冬雨的女儿,我绝不会救一个抛弃怀孕女友、二十年来不闻不问的父亲。"
徐明感到一阵眩晕。他早该想到会是这样的反应。"至少告诉我,高医生在哪里?"
"我妈妈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爱上徐志超。"徐暖的声音低沉而痛苦,"她为了那个人渣放弃了事业前程,却在怀孕五个月时被抛弃。你知道一个单身母亲在二十年前的社会里要承受多少吗?"
徐明无言以对。他想起养母悔恨的泪水,想起病床上奄奄一息的父亲。这一切都像一场荒诞的闹剧。
"徐医生,我理解你的愤怒。但生命面前..."
"生命?"徐暖冷笑,"当年我妈妈差点因为难产死在手术台上时,徐志超在哪里?我高烧四十度妈妈抱着我跑遍半个城市找医院时,徐志超在哪里?现在他需要救命了,倒想起有个女儿了?"
诊室的门再次被推开。这次站在门口的是一位优雅的中年女性,眉眼间与徐暖有七分相似。
"暖暖,怎么了?我在外面就听到你的声音。"女人的目光移到徐明身上,突然僵住了。
徐明立刻明白了——这就是高冬雨。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但那双眼睛依然明亮如初。
"高医生..."徐明站起来,喉咙发紧。
高冬雨的脸色变得苍白。"你是...徐志超的儿子?"
诊室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徐暖走到母亲身边,紧紧握住她的手。徐明看到高冬雨的手在微微发抖。
"妈,让他走。"徐暖低声说。
高冬雨却轻轻摇头,目光复杂地看着徐明。"你父亲...他怎么了?"
"急性白血病,需要骨髓移植。"徐明直接说道,"医生说...只有直系亲属的配型成功率最高。"
高冬雨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当她再次睁开眼时,眼中已经噙满泪水。"所以,二十年后,他终于需要我和暖暖了。"
"高医生,我知道我父亲当年做了不可原谅的事。但作为医生..."
"别用医生的身份来绑架我们!"徐暖厉声打断,"妈,我们走吧。"
高冬雨却站着没动。"他...病得很重吗?"
徐明点点头。"医生说最多还能撑两周。"
高冬雨转向女儿,轻抚她的脸颊。"暖暖,去做个配型测试吧。"
"妈!"徐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不是为了他,是为了你自己。"高冬雨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我不想你将来后悔。"
徐暖的眼泪终于落下来。"我恨他!"
"我知道,宝贝,我知道。"高冬雨抱住女儿,看向徐明,"但我不会让仇恨毁了我的女儿。我们可以做配型,但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徐明急切地问。
"徐志超必须亲自向我们母女道歉。"高冬雨的声音突然变得锋利,"二十年的伤害,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抹去的。但他必须面对自己犯下的错。"
徐明感到一阵苦涩涌上喉头。他不知道奄奄一息的父亲是否还有力气完成这样的道歉。但此刻,这是他唯一的希望。
"我会安排的。"他郑重承诺。
走出急诊室,徐明的手机响了。是养母林淑芬。
"明明,找到她们了吗?"电话那头的声音充满期待和恐惧。
徐明望着医院外明媚的阳光,第一次感到命运的无常与残酷。"找到了,妈。我找到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