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价？牺牲？”
张角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悲悯，又像是一种自嘲：“孩子，你以为一场改朝换代，可以不流血吗？为了终结‘苍天’持续了四百年的病态统治，任何牺牲都是值得的。我召集了天下所有和我一样绝望的信徒，发动了席卷整个天下的战争。”
他的声音陡然高亢起来，带着一种狂热的追忆：“那是一场何等波澜壮阔的战争！‘苍天’麾下的大汉铁骑，与我‘黄天’座下的百万力士，在这片神州大地上，展开了殊死的搏杀。”
“可惜，最终，‘黄天’败了。”
张角的声音又低沉了下去，带着无尽的萧索：“黄巾军被剿灭，我们三兄弟也先后身死。但那个曾经强盛无比，号称‘苍天’化身的大汉王朝，也因此元气大伤，国祚动摇，最终分崩离析，走向了灭亡。可以说，‘苍天’与‘黄天’之战，最终……两败俱伤。”
我紧紧地盯着他，问出了那个盘旋在我心中，至关重要的问题：“那最终的胜利者是谁？”
我必须知道，隐藏在两大鬼神相争之后，坐收渔利的渔翁，究竟是谁！
听到这个问题，张角沉默了。
他那张清癯的脸上，所有的悲哀、追忆、萧索，都在这一瞬间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我之前在他两个弟弟脸上都未曾见过的。
一种发自内心的、真正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疯狂笑容。
笑容扭曲了他的五官，让他那张原本平凡的脸，变得比任何恶鬼都更加恐怖。
“胜利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疯狂地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祭台之顶回荡，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极端的嘲讽：“胜利者……自然是那个取代了大汉，窃取了天下的……晋朝了！”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
“而晋朝的开创者。”
张角死死地盯着我，一字一顿，仿佛要将这个名字，用最恶毒的诅咒刻入我的灵魂深处：“那位隐忍一生，熬死了所有英雄，最终窃取了整个天下的冢虎司马懿……他背后站着的，正是那个后来居上，如同淤泥中的水蛭，悄无声息地吞噬了‘苍天’与‘黄天’两败俱伤后残余气运的外道鬼神……”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带着一种病态的快意与解脱，公布了被禁忌了千年的答案：
“‘泥王公’！”
轰！
我的脸色瞬间剧变！泥王公！
这个名字，我曾见过无数次！
原来，汉末三国的乱世，王朝的更迭，其本质，竟是三大鬼神的博弈！
张角看着我震惊到无以复加的表情，笑得更加疯狂，甚至带着一丝病态的快意：“哈哈哈哈！你现在明白了吗？所谓的王朝更迭，所谓的英雄史诗，所谓的天下大势，所谓的历史……不过是外道鬼神在人间这块棋盘上，进行的一场又一场游戏罢了！如今，沉睡了千年的‘黄天’不甘就此寂灭，祂已经苏醒，游戏……将要继续！”
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他身上平静如水的气息轰然爆开！无尽的、纯粹的、蛮横的、代表着“黄天”本源的邪恶力量，从他体内冲天而起，化作一道昏黄色的光柱，贯穿了天地！整个山区都在这股力量下剧烈颤抖、崩裂。
“来吧！让我看看，你这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变数，是否有资格……掀翻这个棋盘！”
大战，在这一刻，才算真正爆发！
张角的力量，远比张宝张梁更为恐怖。
因为他是“黄天”在人间的化身，是行走的“天”！
他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黄天的法则。
他甚至没有动手，仅仅是意志的延伸，整个世界便开始在他的掌控下被重塑。
“风，当止！”
他言出法随，天地间流动的风瞬间凝固，空气变得如同铁板一块，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要将我碾成齑粉。
“地，当起！”
我脚下的白骨祭坛轰然活化，化作流动的黄沙沼泽，无数枯骨手臂从沙下伸出，死死抓住我的双腿，要将我拖入无尽的怨念深渊。
“火，当熄！”
我催动瑶姬之城，焚天的神火刚刚燃起，便在张角的一句法则宣告下，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掐灭，凭空消散，连一丝火星都未曾留下。
“水，当涸！”
云华之城的水神之力化作滔天巨浪，却在他目光所及之处，被尽数蒸发，化作腥臭的血色雾气，笼罩四野。
白玉京的十二楼五城之力，在与他正面的法则碰撞中，被摧枯拉朽般全面压制！
连镇魔楼的金光与无间楼的轮回法则，都被他身上纯粹的“黄天”之力强行排斥在外，无法侵入其身半寸！
“在真正的‘天’面前，你根本就是一个蝼蚁！”
张角的声音如同天威，在整个空间中隆隆回荡。
他隔空一掌拍来，并非掌力，而是法则的直接碾压。
我身前的空间瞬间塌陷、折叠，形成一个肉眼可见的法则凹陷，邪王剑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十二楼五城的虚影在我身后剧烈摇晃。
我的护体仙光，在他纯粹的“黄天”法则面前，脆弱得如同一张薄纸，被瞬间撕裂。
“噗！”
我的身躯瞬间被轰飞，金色的仙血在空中划出一道凄美的弧线。
我的左肩被法则之力洞穿，一个碗口大的血洞赫然出现，伤口处附着着一股顽固的、如同活物般的黄天气息，疯狂侵蚀着我的仙体。
原来如此……这才是“外道鬼神”，这才是被称之为“黄天”的存在的真正力量。
我的眼神在剧烈的震动之后，却变得无比平静，甚至……透出了一股决绝的疯狂。
我双手猛然合十，不再催动白玉京的仙元，而是引动了我神魂深处，最禁忌、最危险的力量。
“神厌术——神魔生死棋！”
刹那间，整个战场消失了。
不，是改变了形态。脚下的枯骨平原与宏伟祭台，化作了一张无限延伸的巨大棋盘。棋盘之上，黑白二气纵横交错，分割寰宇。
我与张角，分立于棋盘两端。
我身后，白玉京十二楼五城化作了我的棋子。
凌霄楼为“帅”，镇魔、诛邪二楼为“士”，轮回、无间二楼为“象”，瑶姬、云华、谷神、剑仙、度厄五城之力化作“车、马、炮”，其余仙楼则化为“兵、卒”。每一颗棋子，都代表着一种仙道法则的极致。
而张角那一方，他身后无尽的黄天领域，则凝聚成了无数扭曲、狂热、悍不畏死的黄色棋子。
那是数百万黄巾信徒的怨念、数百年战乱的煞气、以及“黄天”本身邪恶的意志所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