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中窥月 作品

第77章 不速之客

顾知望第二天要去集会的打算落了空,毫无准备府中来了位不速之客。

不过这只是针对顾知望一人来说,唯独他最是不乐意,且极度不欢迎这位老熟人。

顾律云氏都颇为重视,亲自督促下人收拾了院落,不容懈怠。

用过午膳,前去接应的人回了府,却是告知客人路上生了病。

有陌生的小厮上前,“我家少爷晕了一路的船,吃不下东西,实在起不了身,待梳洗整理好再给侯爷夫人问安。”

话落呈上给顾律云氏的见礼,抵作这段时日借住的花销。

“这孩子还是这么客气。”

云氏又怎么会缺这些东西,看在两家的关系上也不可能收下,她起身吩咐人去请郎中,又随顾律一同到客院看望人。

顾知望顾知序也被一起拉了过去。

想到待会要见的人,顾知望打了个寒颤,搓了搓手臂,凑到顾知序耳边小声道:“你少和他接触,容易倒霉。”

他很少无故背后说人坏话,也不搞孤立人那套,可见是实在不喜欢来人了。

顾知序也不问原由,直接干脆一点头。

羡鱼庭虽是客院,位置却是独好的一份,出门便是小桥流水,底下锦鲤三两结群戏尾。

这处院子只给一人住过,东西也都是原样未动,因此收拾起来格外迅速。

现下却是有些凌乱,行李堆积在门口还没来得及收拾。

顾知望绕开地上的成堆的行李,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

这是准备住多久呀。

内间传出阵阵沉闷的咳嗽,苦涩的药味飘散在屋内的每个角落。

顾知望皱了皱鼻子,跟着顾律云氏进去。

罗汉床上,仅着一身白色寝衣的八九岁男童虚弱躺着,看见几人进来连忙想要起身,苍白病弱的脸上闪过一阵吃力。

顾律率先上前制止他,“你身子本就不好,如今又病着,不用多礼。”

“亦柯突然来访,叫顾叔婶娘为我操劳,实在失礼。”男童又低声咳嗽了阵,眼带孺慕望向顾律云氏。

云氏温声道:“柯儿不用见外,你祖母的事我们已经知晓,生老病死人生常态,切勿忧思过甚,你尽管住下,只当这里是自己家。”

提及唯一家人逝世,徐亦柯脸上更是惨淡了分,伤怀不已落了泪。

顾知望不愿往前凑,看了眼床上的徐亦柯,忍不住撇嘴。

徐亦柯乃为西洲知府徐家遗孤,这徐家称得上满门忠烈,两年前的西洲之战为抵挡边疆戎奴来袭,徐知府为护一城百姓,始终站在最前线布局抵抗外族攻城,后被生虏毅然自刎阵前。

徐夫人更是巾帼不让须眉,以女子之身披甲上阵,在兵力粮食稀缺的情况下硬生生撑到朝廷援军来到,最后却死于箭伤感染。

以文人之身如铁甲,护满城百姓,徐家忠义之举赢满朝赞誉,陛下亲赐牌匾,多番抚恤。

顾家和徐家乃故交,徐知府未上任时与顾律有同窗情谊,相交甚笃,当年徐家遭难后,徐亦柯曾被接到顾家住过一阵,后被其祖母带回老宅安居,如今徐老夫人骤然离世,便将唯一的孙儿送往来了京城顾家。

顾知望佩服,敬重徐家,徐亦柯的际遇也实在叫人唏嘘,但也改变不了他就是和人处不来,只能躲着点了。

却没想到还是被提溜了出来。

“多谢婶娘一直挂怀柯儿,只是……”徐亦柯动作小心看了眼角落里的顾知望,不说话了。

顾知望不爽磨牙,果然,一点也没变。

徐亦柯身体羸弱,比他小两岁的顾知望却自幼好动,两人但凡一起遇见什么事挨训的永远是顾知望。

总之徐亦柯病弱乖顺,手无缚鸡之力的形象是牢牢刻入顾府人眼中,顾知望则反之,成了欺负人的混世魔王。

云氏自知徐亦柯在夫君心中不太一般,赶在顾知望开口前道:“你知望阿弟还想着当年你带他爬树摘桃的事呢,自是欢喜你住进来。”

徐家人为国捐躯,徐亦柯身为徐家仅存的血脉,早于国子监内挂了名,过两年便能入学,就算没有徐老夫人的事,他也需入京念书。

顾知望没胆子当着爹娘的面反驳,默默不出声。

徐家进京述职时曾来过顾府拜访,那时他与徐亦柯虽然话不投机,但还算能正常和平相处,中途徐家落难后,徐亦柯就跟犯了病似的,整天阴阳怪气装模作样,专和他过不去。

至于云氏所说的一起爬树,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那便好,柯儿暂且叨扰顾叔婶娘了。”床上躺着的徐亦柯半靠起身,看向唯一的生面孔,脸上有些疑惑,“这位是?”

云氏一顿,只含糊而过:“这是你知序阿弟,和望哥儿同岁,以后你们三个男孩儿一起也有个伴玩。”

顾知望这下是真不耐烦了,他不信徐亦柯进京一点消息都不打听,非要故意提一嘴不就是想让他难堪吗。

弯弯绕绕的烦不烦。

“还是算了,亦柯哥身体不好,万一玩闹起来哪里不舒服,到最后又怪到我头上。”

顾律眉目肃然,“顾知望。”

警告意味浓重。

徐亦柯一愣,有些愁然,“原来知望阿弟一直是这样想我的。”

他一手抵住唇前,激动之下咳嗽不断。

顾知望转头就跑,一边道:“我便说亦柯哥身体不好,这不又不舒服了,我这就去给他叫郎中——”

郎中此时正在小灶房里守着药炉子,听见说徐亦柯不好,起身问道:“可是身上哪里不好?”

顾知望中肯道:“我看他咳的都要吐血了,哪里都不太好的样子。”

郎中嘀咕了句不应该呀,那孩子虽然底子不好,却不过是晕船没休息好,按理说休息个一两日便能恢复,他急匆匆去了主屋。

顾知望出了羡鱼庭,仍是闷闷不乐,他和徐亦柯天生八字不合,住一个屋檐下天天被按着脖子虚与委蛇,他做不到。

漫无目的走着,最后回到自己院子,顾知望一抬头看见等候在门口的顾知序。

忙加快脚步,“你怎么也出来了?”

这还没待半刻钟。

顾知序没说自己执意离开时闹的有些尴尬的气氛,只是道:“无聊就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