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璇轻啜一口茶，茶香在口中弥漫，“这茶不错。”
凌韵点了点头，“听凌音说，是正君昨日让人新炒出来的茶。”
提起墨钰，靳璇微微眯起眼睛，神情颇像一只餍足的猫，“那天凌音怎么处理的她？”
那日从宫里回来，她只说了让凌音给靳蓉点儿教训，事后却没有过问。
凌韵低下头，掩饰眼中的笑意，“回殿下，凌音前两日下手不轻，二殿下面上虽然看不出什么，但是身上却青一块紫一块的，听说连就寝时都疼得直抽气。”
“呵，”靳璇轻笑出声，“靳蓉这个人啊，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别人对她越凶，她越觉得对方说的是实话，被她猜中了所以气急败坏。”
她放下茶杯，指尖在杯沿轻轻画着圈，“可多数情况下，先气急败坏的，永远都是她。”
凌韵笑着点头，“殿下说的是。”
“她整点好人马了？”
凌韵点头，“回殿下，属下已经打探过了，二殿下一共安排了五十人，皆是精锐，分成五路，扮作商队、农夫、游学士子等，准备在西山道设伏。并且，二殿下自以为这个计划天衣无缝。”
“该说她什么好呢？”
靳璇忍不住摇了摇头，眼中满是讥诮，“能想到乔装打扮，就想不到本王会不会也乔装打扮？”
她忽然想起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她手下那个谋士，姓柳的那个，没有提出异议？”
凌韵微微蹙眉，“柳夫人似乎病了，这几日都未曾露面，二殿下的这次行动完全是自作主张。”
靳璇若有所思地摩挲着腰间玉佩，那玉佩通体碧绿，上面雕刻着精细的凤纹。
“病了？她倒病得挺是时候。”
凌韵的大脑飞速运转，“殿下，您的意思是……”
“那柳夫人可是个聪明人，只怕现在已经察觉自己押错了宝。”
凌韵跟着点了点头，“但二殿下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就放她离开。”
“所以本王才觉得有些奇怪，靳蓉虽然愚钝，但也不至于连柳夫人的劝阻头不听……”
别是因为劝她被软禁了吧？
“殿下，会不会有可能，这是柳夫人的投诚书？”
亭外忽然刮起一阵风，竹叶摩擦的声音骤然增大。
凌韵警觉地抬头四望，确认无人后才继续道，“殿下，属下总觉得这事有些蹊跷，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柳夫人从头到尾没有参与。”
靳璇站起身，走到亭边，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竹叶，“凌韵，你知道为什么本王能在这个位置上坐这么久吗？”
不待凌韵回答，靳璇就自顾自地开口说了下去，“不仅仅是因为先祖恩荫，还因为本王了解我的敌人，比她们自己还要了解。”
她转身，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靳蓉从小就被女帝宠着，自然更渴望证明自己配得上女帝的专宠，也更渴望得到那至高无上的权力。这种渴望会蒙蔽她的双眼，让她看不见显而易见的陷阱。”
靳璇将手中的竹叶撕成两半，“本王是坚定地太女一党，支持靳炅，自然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所以，现在的她，只看见了一个可以除掉本王的机会，却看不见这个机会是本王亲手递给她的。”
凌韵低头，“殿下英明，只是……”
“只是什么？”
“属下担心二皇女背后另有其人，”凌韵谨慎地选择着词句，“这次行动太过明显，几乎像是……”
靳璇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道，“凌韵啊凌韵，这两年你越来越像跟在先摄政王身边的景玉了，总是想得太多。”
她走回石桌旁，重新将自己面前的茶杯斟满，“放心吧，朝中那些老狐狸虽然狡猾，但还没人敢明目张胆地跟本王作对，毕竟，本王是覃国的战神，要是真有了什么闪失……她们连官位都坐不稳。”
“说难听点儿，这次行动又不是逼宫，不会有那么多人跟在她身后的。”
若是逼宫，或许会有人冒死想换个从龙之功。
这算什么？
若是她真的有个什么闪失，靳蓉身为皇女，定能保全自己，她们指不定连命都保不住。
凌韵很快也想到了这些，“殿下英明，那咱们计划还是照旧吗？”
“当然。”
靳璇眼中寒光乍现，“两日后，本王会‘如约’前往西山军营。你提前安排好人手，等靳蓉的人马一现身，故意引诱她们动手，再趁机拿下。记住，要留活口，特别是靳蓉——本王要亲自问问她，谋害摄政王该当何罪。”
凌韵放下茶盏，郑重地行了一礼，“属下明白。已经安排好了，西山道两侧的密林中埋伏了三十精锐，都是咱们暗卫营亲自培养的死士，二殿下这次，注定血本无归。”
靳璇满意地点头，“你办事，本王向来放心。只是…你最近似乎过于谨慎了……”
凌韵呼吸一滞，“属下不敢，只是殿下身系天下安危，属下不得不万分小心。”
靳璇轻笑一声，“你这张嘴啊……”
她转身望向亭外，“去吧，按计划行事。记住，这件事除了你我、凌音和金春，不得让其他任何人知道详情。”
“是。”凌韵起身，却又犹豫了一下，“主子，女帝那边……”
靳璇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陛下近日凤体违和，这些琐事，就不必打扰她了。”
“殿下放心，属下会安排妥当。”
靳璇摆摆手，“去吧，本王累了。”
凌韵恭敬地退下，脚步声很快消失在竹林小径中。
靳璇独自站在亭中，望着远处的宫墙，眼中情绪复杂难辨。
她忽然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枚精致的银针，针尖在阳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泽，“有些事情，总该慢慢讨回来利息的。”
亭外，一只知更鸟落在竹枝上，好奇地歪头看着亭中的女子。
靳璇抬头与它对视一眼，忽然抬手一扬，银针破空而出，知更鸟甚至来不及发出叫声便从枝头坠落。
“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