醺浅月 作品

第一百九十九章 祖可法回京

“可不是,前几日还风光大葬,这会子又活蹦乱跳的回来了!”旁边一位老者捋着胡须,眼中闪过讥讽。

“啧啧,这次穿的可是大明的官服啊。”又有人摇头晃脑地说着。

人群中议论纷纷,指指点点的声音此起彼伏。街角处,几个身着八旗服饰的男子冷眼旁观,眼中满是鄙夷。

祖可法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身蟒袍乌纱,不复当初那副清廷重臣的模样。马蹄声哒哒作响,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丝毫不以为意,反而笑容满面地跟熟人打着招呼。

“老王头,好久不见啊!”祖可法朝着路边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挥手。

那老人愣了一下,随即露出尴尬的笑容:“祖……祖大人,您这又回来了?”

“可不是嘛!”祖可法哈哈大笑,“现在可是大明的四臣了!”

“四臣?”人群中有人疑惑地问,“不是应该是三臣吗?”

祖可法勒住马缰,转头看向说话的人,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哈哈,中间还投了回李自成呢!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您还会再投大清不?”又有人大着胆子问道。

“这个嘛……”祖可法故作深沉地摸了摸下巴,“要是摄政王想要,那就再投呗。四臣五臣的,也没什么区别。”

人群中发出一阵哄笑,有人摇头叹息,有人暗自咂舌。

祖可法心里暗笑,朱慈烺这一招实在高明。若是派个正经使臣来,多半会被多尔衮软硬兼施地逼降。可派他这个“四臣”来,反倒让清廷进退两难。

正想着,前方就看到了祖大寿站在自家大门口。老人一身素色长袍,面色阴沉,双手背在身后,正一瞬不瞬的盯着祖可法。

祖可法立刻翻身下马,一脸悲戚地跪倒在地,声音哽咽:“义父,孩儿回来了,孩儿对不起您啊!”

祖大寿连忙将他扶起,父子二人一边抹泪一边进了院子。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唏嘘声,渐渐散去。

大门刚关上,祖大寿的脸色就变了,一把推开祖可法:“你还有脸回来?”

“大人,孩儿在南边日日思念您啊。”祖可法又跪了下来,额头紧贴地面。

“少来这套!”祖大寿冷哼一声,“你是来给摄政王添堵的吧?”

“大人明鉴,是抚军太子非让孩儿来的。”祖可法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那你就不能找个借口推掉?”祖大寿的声音中带着怒意。

祖可法苦笑着摇头:“大人有所不知,那锦衣卫的手段,可不是好受的。”

“你被打了?”祖大寿一惊,目光在祖可法身上扫视。

“要不是表妹帮忙,孩儿早就没命了。”祖可法低声说道,眼中闪过一丝后怕。

祖大寿正要说话,祖可法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大人,这儿可不是闲聊的场合。”

祖大寿会意,挥退左右,只留下儿子祖泽溥,三人进了书房。

书房内陈设简单,一张红木书案,两把太师椅,墙上挂着几幅字画。窗外的梅香若有若无地飘进来。

“说吧,太子爷到底什么意思?”祖大寿坐在太师椅上问道。

祖可法凑近低声道:“太子爷说,天津大沽口的海贸即将兴起,咱们祖家在南北都有人脉,不如改行经商。”

“经商?”祖大寿皱眉,“摄政王能答应?”

“太子爷说了,现在多尔衮还需要吴长伯,正是咱们的机会。”祖可法继续说道,“再说,满人已是第三代了,该到讲究享乐的时候。北方物资匮乏,若能从南方和海外运来珍奇物件……”

祖大寿眼中精光一闪,他终于明白了朱慈烺的用意。这是要让八旗子弟沉迷享乐,从内部瓦解清廷的战斗力。

“父亲,”一直沉默的祖泽溥突然开口,“这事恐怕不简单。”

祖大寿点点头:“确实不简单。太子爷这是在下一盘大棋啊。”

“可是,”祖泽溥迟疑道,“这需要很长时间。云陵的大明,能撑得了那么久吗?”

祖可法站起身,走到窗前。院子里的梅花在风中摇曳,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他轻声说道:“太子爷说,时间就是最好的武器。”

“什么意思?”祖大寿和祖泽溥同时问道。

“太子爷说,”祖可法转过身,“清廷现在看似强大,但根基并不稳固。八旗子弟一旦沉迷享乐,战斗力必然下降。到那时,即便是一场小小的叛乱,也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祖大寿沉思片刻,突然问道:“那你这次来,除了传话,还有什么任务?”

“太子爷让我先在北京打探消息,”祖可法说,“尤其是关于多尔衮和豪格之间的矛盾。”

“这个……”祖大寿犹豫了一下,“确实有些风声。听说豪格对多尔衮独揽大权很不满。”

“那就对了,”祖可法微微颔首,“太子爷说,只要有了这个缺口,其他的事情就好办了。”

其余二人对视一眼,沉默不语,心中各自有了盘算。

武英殿内,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檀香袅袅升起,在殿内缭绕。多尔衮端坐在主位上,目光如炬,扫视着殿内众人。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发出轻微的“咚咚”声。

一群八旗子弟分列两侧,个个神情严肃。这些人虽已在北京城住了些时日,但尚未被富贵侵蚀了血性。他们的眼中依然闪烁着属于征服者的锐利光芒。

“王爷,朱家太子这次是来真的。”天龙旗固山额真柳远会拱手说道。他的声音略显沙哑,显然是为了此事操心已久,“南征之事,恐怕不能轻举妄动啊。”

多尔衮停下了敲击案几的手指。殿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檀香缓缓上升。

大沽口一战的伤亡数字再次浮现在众人脑海中——八百多勇士,其中不少是精锐的白甲兵和赤甲军。倘若不是两白旗根基深厚,这一仗就足以伤了元气。

“说说看。”多尔衮淡淡开口。

柳远会咽了口唾沫,继续道:“朱慈烺此人不简单。短短数月,便将南京城治理得井井有条。如今他又派人来议和,怕是另有所图。”

“议亲一事,诸位觉得如何?”多尔衮忽然转了话题,目光在众人脸上逡巡。

柳远会眼睛一亮:“回王爷,此事倒是可行。朱家太子年轻有为,将来必是一代明君,东莪格格若能与之结亲,实在是再好不过。”

这话倒不是奉承。顺治皇帝不可能娶自己的堂妹,而朱慈烺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更重要的是,现在朝中对多尔衮独揽大权多有不满。除了心腹中的精锐力量,其他六旗权贵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殿内的气氛微妙地变化着。有人低声议论,有人若有所思。

多尔衮轻咳一声,殿内立刻安静下来。“外交场所和商务机构,你们怎么看?”

范文程捋着胡须,皱眉思索片刻:“王爷,海沙岛地势特殊,冬季结冰尚可通行,夏季便成孤岛。不如先答应他们设馆,只要不许驻兵便是。我们在大沽口多派些人手盯着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