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秋叶 作品
50. 蛊虫
徐清至紧盯着梅永寿胸前再次鼓起跳跃蠕动的“青筋”，不去看那眼花缭乱的三道身影，而是将视线转向地上那条细细的“红线”，少顷之后他忽然面色微变，厉声道：“他身体里有蛊虫。”
梅永寿胸前的哪里是“血管”和“青筋”，分明是一条条赤红的细虫在皮下游走。
盛玲珑削去梅永寿一只耳朵，闪避他袭来的铁臂之时抽空回道：“蛊虫？”
闻人浪声音也提高了八度：“蛊虫？那是干什么的？”
徐清至语速极快道：“三言两语说不清，但这东西能害人能救人，最重要的是还能控制他人。”
沈颐崖喜欢四处游历，早年途经南疆一代时，无意救下南疆圣女，对方赠予他一只蛊虫。回到中原他还耐心地养了很长一段时间，在“蛊”上面花了不少心思。
徐清至语气冰冷：“我只是猜测。这个梅永寿怕是在濒死之际被人下了蛊虫，蛊虫才是他的命门，如果蛊虫不死，你就算把他头颅砍下，四肢斩断，怕是也无济于事。”
闻人浪“啊”了一声，吃惊道：“还有这么邪乎的玩意呢？”
徐清至眉头紧锁：“只是猜测。我对蛊虫知之甚少，只是曾经听沈回春说起过，听了一耳朵罢了。”
盛玲珑咬紧了牙关，剑锋在掌心转了个漂亮的剑花。如果真是如此，那下蛊虫的人又是谁？还处心积虑地给梅永寿暗示让他杀掉自己。
她跟闻人浪的眼睛都死死地盯着梅永寿身上蠕动的“青筋”，闪避开梅永寿的扫堂腿，长剑脱手而出，精准刺入梅永寿胸口的“青筋”之处。
梅永寿动作一滞，闻人浪抓住机会，藏风由下而上，一记“撩星贯月”，剑锋自梅永寿小腹刺入，从胸膛处穿出。
剑锋穿透□□的闷声中，几条赤红细虫从梅永寿翻卷的皮肉中扑簌簌地掉落。
梅永寿浑身巨震，仰天愤怒嘶吼，脸上黑纹转眼便蔓延至他整张狰狞的面孔。
白依然悄然往后靠了靠，指尖紧紧攥着衣袖，这梅永寿哪还是个人啊，简直跟个行尸走肉一般，她现在手无寸铁，身上还带着伤，可千万不能被他盯上。
正想着，只见梅永寿原本暗沉、现下却猩红无比的眼珠忽然转向她，她浑身一僵，瞳孔轻缩，不由得绷紧了身体。
那条露着森森白骨的手臂已朝她抓来，速度快得只剩残影。
“小心！”盛玲珑厉喝道。她赤手空拳，无虞还在梅永寿的胸口。
徐清至武功一般，而白依然手无寸铁身上又有伤……
盛玲珑呼吸都快要停止了，她急得抬手猛地挥出一掌，隔空打在梅永寿的后背上。
徐清至眼疾手快，猛力将身侧的白依然推开，二人纷纷后退两步。梅永寿被掌风轰飞，胸口插着剑，死死地钉在了后方石壁上，震得洞窟都在微颤。
梅永寿嘶吼着挣扎了几下，却动弹不得。
盛玲珑站在原处轻喘，警惕地盯着墙上的梅永寿。
闻人浪握着剑的手轻颤，这梅永寿力气实在大，他每次往他身上砍上一剑，都像是砍在了铜墙铁壁上，震得他虎口都渗出了血来，他往腿上抹了抹血迹，重新握紧藏风，胸口大力起伏，粗喘着气缓步上前靠近扒在墙上的梅永寿。
他低头看着地上掉落出来的红色虫子，颤着声疑惑地问：“这真的是蛊虫吗？”
徐清至点头：“很像。”
闻人浪嫌恶地皱起鼻子，嘀咕说：“如果不是颜色深红，这么多虫子我都要怀疑是不是他身上生蛆了。”
白依然五官都快要拧巴在一起了，她小跑着靠近盛玲珑，干呕一声说：“求你别说了，恶心死人了呀……”
闻人浪搬起一旁的石头便往红色虫群上面砸去，然后握住梅永寿身后的剑柄，用力往外拔。
失去支撑，梅永寿轰的一声倒在地上，闻人浪这才注意到被无虞凑巧刺中之后，掉落在地的大红虫。
那虫子与旁的细长的不同，生得红红胖胖的，掉在地上后来回滚动。
闻人浪抬靴，想一脚踩死，却又嫌恶心，半天没下去脚。
徐清至走近后，眉头紧皱，从怀里掏出那个天青色的瓷瓶，拔出瓶塞，往胖虫上倒了少许。
透明的液体银线一样落下，在接触到胖虫时，响起一阵“滋啦”声，那胖红虫瞬间便化为了一滩腥臭的水洼。
“……”
闻人浪一脸惊恐地看了看表情嫌恶的徐清至，又看了看他手中的天青色瓷瓶，喉结来回滚动。他往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直到退至盛玲珑身后，才咽了口唾沫，颤着手指着徐清至，剑眉倒竖，凤目圆睁，脸色铁青地咆哮道：“盛玲珑！你看他！他方才就是想把那‘化尸水’一样的东西骗我喝！我人差点就没了！他真是恶毒！”
盛玲珑眉毛动了动，接过他手中的无虞，怀中掏出一块帕子将剑锋擦拭干净后，淡道：“以后他的东西你别碰就是了。”
“就这？没了？”闻人浪震惊，“你不替我讨个公道吗？”
盛玲珑暼他一眼道：“不然呢？我能怎么办？”
闻人浪气得直磨牙：“……”
白依然抱着盛玲珑的手臂，朝梅永寿的身体伸长了脖子看去，她努努嘴：“徐公子，他死了吗？”
徐清至俯身查看，梅永寿赤红的眼眸渐渐恢复正常眼珠的颜色，脸色狰狞的黑色纹路也慢慢褪去，他嘴唇微微翕动，似是想说什么。
徐清至缓声说：“没死透。”
“什么？还没死？”闻人浪注意力被转移，他疑惑道：“那小胖虫不都化没了吗？他也没反应了啊，怎么还能没死呢？这命也忒大了吧！”
梅永寿的嘴唇仍在微弱张合，但因伤势过重，发不出声音，只有喉间溢出几声气音。
盛玲珑走近之后，低头看着梅永寿的口型，她问：“你想说什么？”
梅永寿眼睛里流下两行浑浊的眼泪，他望着盛玲珑，含糊不清的嘶哑道：“对，对不……”
徐清至略一沉吟，权衡一二后，直接将白玉瓷瓶的药掷进梅永寿嘴里一颗。
不多时，梅永寿呼吸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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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勉强能发出自己原本的声音，他断断续续地挤出几个字，艰难道：“五，五年前……杏花……花村，对……不起……”
盛玲珑下颌紧绷，唇角轻颤，缓缓地闭了闭眼睛。
——“他拿我们当三岁小孩哄骗呢？”
原来这道声音是梅永寿。
闻人浪走过来，见他能正常说话了，便蹲下身问：“谁给你下的蛊虫啊？”
梅永寿气若游丝：“百鬼……教……鬼……王，抓，抓我……”
盛玲珑眼皮睁开，眸光冷沉，又是百鬼教。
梅永寿似乎感觉到了解脱，面上浮现一抹轻松，他讨厌自己这似人非鬼的样子，他不愿做个怪物，缓慢地闭了下眼睛，说：“谢，谢，你们……”
闻人浪摆摆手：“不用谢，不用谢。”
盛玲珑表情冷漠，她追问：“杏花村那日还有谁？”
梅永寿重复道：“谢，谢……谢……”
闻人浪无奈道：“哎呀，都说了不用谢。”
梅永寿寿命已至，他看了闻人浪一眼。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眼皮合上后，再无声息。
洞窟内再次归于死寂。
半晌后，闻人浪看着地上梅永寿的尸体说：“梅永寿，怎么处理呀？”
盛玲珑转身离开，冷冷道：“随便你。”
徐清至默默跟在盛玲珑身后，白依然踮着脚绕过地上残留的红虫。
闻人浪蹲在地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撸起袖子把梅永寿拖进黑棺之中，将原先那只断手摆放好，重重合上了棺盖，拍干净了手上的灰尘。
白依然见状，小声嘀咕道：“这个梅永寿，八成就是他把我装在棺材里面的，现在轮到他躺里面了，真是天道好轮回。”
闻人浪说：“我们走吧。”
四人继续前行，洞内水声滴答，越走越闷，越走越静，唯有几人的脚步声在回响。
洞窟光亮渐渐变弱，许是到了夜里，又许是前方空气不流通，凝滞得人头晕目眩，昏昏涨涨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徐清至将白玉瓷瓶的药倒出来三颗分给众人，略过了先前服用过的白依然，服下之后，几人脸色才稍微缓和一些。
闻人浪摸摸胃部，叹气道：“好饿啊，从来没有饿过肚子。”
在这种地方漆黑的地方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目前几人都已很疲倦，在里面跟无头苍蝇似的兜兜转转，也不知道今夕是何时。
盛玲珑倚着石壁，揉了揉额角跳动的青筋，压制住心底的烦躁，她缓缓调整了下内息，然后让身边几人全部后退，自己掌心运劲，猛地打向面前的石墙。
“轰——”石墙轰然崩塌，烟尘四散，石块纷纷落下。
白依然顿时精神了，她敏捷地躲开落下的石块，疑惑道：“阿煦，你这是做什么？”
盛玲珑甩了甩手腕，道：“没路了，我们总不能原路返回，是死是活直接赌一把算了，总比饿死在这里面强。”
阳光透过尘埃洒落，闻人浪扶着墙，脸色泛绿，他有气无力道：“好饿啊，我好像出现幻觉了，前面怎么有人烤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