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哪哪都在闪

明贺之呼了口气,这面吃得上,还是沾了傅祈年的光,所以吃得不得劲。

但他又不能和傅祈年硬来,他还真害怕傅祈年把遗嘱的事情告诉明月。

明月若是知道了,肯定不会不要。

之前就她一个独生女,家产自然是她的,现在不有了明星,明月心眼小的很,不会分大头给弟弟。

“明先生,择日不如撞日,晚上请您和老夫人上我家吃饭。”

一声不紧不慢地声音从一旁打断他的思绪,明贺之挑眉,脱口而出,“不去!”

傅祈年没和他废话,神色从容地离开。

“爸,你能不能大度一点?”明月神色火大,也坐在门槛,眼神嫌弃地扫了眼他的大金链,“爷爷要是在,肯定抽死你,跟个小混混似的。没品!”

“就兴你穿得亮晶晶的,我就不能穿得花灿灿?”

“……”

*

从明月家到傅祈年家,其实不过二十分钟的路程。

早上为了方便带那两箱东西,他开了车过来。

现在却不急着回了,车交给阿旺开,他倒想沿着这熟悉的街道走一走。

六月的广城,阳光像火一样烤人,空气热得发颤,连水泥路面都隐隐浮着热浪。

傅祈年脱下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只穿着白衬衫。

阳光打在他身上,肩膀挺拔,胸膛平稳,几分儒雅藏在骨子里,那张历经岁月打磨却不失俊朗的脸,透着沉静与从容。

他选着阴影处走路,三十几岁男人的步伐,稳重却不迟缓。

这里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

小时候骑着二八大杠飞驰过这条街,念书的时候拎着书包跑回家,现在,他穿着衬衫西裤,回的还是这条街,只是身边的人不同了。

他眼角微动,心底涌起些轻缓而温热的情绪。

如今,明月就住在这条街上,他觉得连空气都比以前清新了些。

街角坐着乘凉的老人认出了他——

“呦,这不是老傅家的阿年嘛!”

傅祈年微微一笑,唇角弯起的弧度像是春水泛波,“奶奶好。”

“大阿年越长越俊了,啧,越活越年轻。”

“谢谢王叔。”他轻声应着,礼数周全,举止温文。

“啥时候娶媳妇啊?这年纪不能再等咯!”

他略一挑眉,笑意却没从脸上褪下,“再过两年吧,不急。”

每走几步,总有人跟他搭话。

他像是这条街的风景线,熟得不能再熟,也好得不能再好。

谁让他是别人家孩子的代表呢?

模样俊,脾气稳,事业还好,最关键人也厚道。

阿旺开车从街头驶过,在后视镜里看到少爷的侧影——

傅祈年的唇角都能和烈日齐平了,看得出来,他很高兴。

其实,今天少爷在明家没少被明贺之母子俩刁难,好在少爷处变不惊,能应对自如。

想到这里,阿旺一脚油门踩稳——

他还得赶紧回去,把屋里布置得妥妥帖帖,晚上要接待未来亲家呢!

*

傅奶奶在外面打牌,接到傅祈年的电话匆匆赶回来准备晚上的聚餐。

说是晚饭,其实哪里只是晚饭。

这可是傅家和明家头一回坐一桌,还是给阿年相对象那边的人家接风,怎么能不重视?

在广城,这种场面若弄得寒碜点,指不定明天哪个街坊茶水里就有话说。

她一边准备晚餐,一边止不住和高嫂子以及王柔心说话。

“听阿旺说,明贺之的妈妈是德国人?””

“是的,父亲是澳门人,国籍澳门的。”

“澳门啊,和.....”傅奶奶眼神微动,话没说全,只淡淡补了一句,“跟她是一个地方的。”

这“她”是谁,大家都心照不宣,气氛顿时微妙起来。

另一边,客厅也不消停。

傅明珠两手叉腰,像模像样地指挥着阿旺:“这个放这边!那个要对称!阿旺你摆歪了,这边的花瓶要跟对面一样高!”

她像个小女将军,指挥的不是普通的装饰品,而是从傅家地下金库里搬上来的:

黄澄澄的铜鎏金佛像、掐丝珐琅大瓶、还有一幅裱着名家签名的山水画,挂在墙上就跟开拍卖会似的。

这些都是傅祈年特意交代阿旺“摆出来”的,语气还特认真:“一楼接客的地方,客厅和餐厅,不能留白,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

虽然不明白少爷什么意图,但阿旺知道肯定是为了显摆傅家有家底。

傅老爷子原本在书房写毛笔字,被外头吵得实在静不下心。

出来一看,只见客厅里“金光万丈”,哪哪都在闪。

“........”

“........”

亮瞎狗眼!

墙上金框镶画,桌上翡翠摆件,沙发边角落还塞了个清代铜香炉,跟博物馆里搬出来一样。

他眼皮抽了抽,看向阿旺,没好气地咕哝:“……这是办家宴,不是开宝藏展览。”

他站定在那幅民国军阀题字的字画前,脸色古怪,好在不是动荡那几年,否则这么一屋子挂件他得上街游行了。

赤裸裸地显示有钱,而且土。

傅爷爷嫌弃地闭了闭眼,又睁开,抬手摸了摸桌角那块小叶紫檀嵌金的木盒子,手指一划,满是怀念,“这可是当年你太爷爷从滇南收的,居然还能找出来……”

傅祈年不在,但一切布置都按照他的吩咐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阿旺擦了把汗,从厨房冰箱里取出半个冰镇西瓜,拿到门口。

院门外,黑子正端坐在葡萄藤下,手里拎着军绿色水壶,一动不动。整个人就像个黑铁铸成的门神。

“来,吃点凉的。”阿旺把西瓜递过去,“先生说,今天不准闲杂人等串门,你得守死门。”

钱财不外露的道理,大家还是懂得。

为了防止其他人突然来访,傅祈年让黑子守在前门,今天拒绝任何人拜访,包括左右邻居串门都被挡在了门外。

黑子接过西瓜,大口咬了一口,咔哧咔哧,汁水顺着他粗砺的下颌滴落在青石板上。

忽然,黑子笑了。

阿旺一愣:“……你笑什么?”

黑子朝屋里一抬下巴,语气平淡却带点儿讥讽:“笑傅祈年也有想炫富的一天。”

他脸上的刀疤横穿左边眉峰,一直延伸到耳后,像是被刀划开后又粗暴缝合上的旧伤痕。

他平时沉默寡言,表情也少得像欠了世界一百年债似的,更别说笑。

阿旺瞅了他半晌,默默转身回了屋。

他刚把西瓜皮扔进厨房垃圾桶,就听到院门“哐啷”一响。

傅枭和傅商盛两兄弟放学回来了。

傅枭一进门,眼睛瞪得跟两颗波棱盖子似的:“这......这些哪里来的!好有钱啊!”

他三步并作两步跑进客厅,指着墙上的名画,又看向桌上的金佛像和几尊鎏金珐琅瓶子:“这些都是咱家的?真的假的?不是博物馆借的?”

阿旺笑:“当然是真的!这都是你太爷爷当年跟西南军阀做买卖换的。”

“西南军阀?”傅枭瞬间来了精神,撩起袖子冲傅商盛喊,“老弟,咱是不是该去翻翻地窖,说不定还能翻出枪呢!”

傅北辰慢慢走进屋里,目光平静地扫过客厅。

屋里阳光照进来,金灿灿一片,落在那些高价宝物上,晃得人眼睛发疼。

他未说一字,背着书包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