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永强进门后，林放习惯性装作透明人，在咖啡机旁一只手插着裤袋，一只手摆弄着咖啡杯，主打的就是置身事外。
谁知姜珮瑶一句话，居然把他推到前面。
“咳咳！”
林放见躲不过，只好咳嗽一声站出来。
突然袭击的目的，就是要看到真实情况，不然谁会吃饱了没事干。
但话不能这么说。
林熙笑着和程永强解释道：“也不算突然袭击，我们是出钱的甲方，对那四家公司来说就是上帝，通俗点来讲就是爹，爹要去儿子家看看，想去随时去，通知反而见外。”
程永强打量着林放，心说这话虽然粗俗，但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就是有点太霸道了。
以前开会的时候，林放从轻易不开口。
程永强因为新来不久，摸不准他和姜珮瑶之间的关系，只知道姜珮瑶对他很信任、很亲近。
信任和亲近就是关系程度的体现，陈永强也不傻，当即便点头赞同：“林顾问的解释很有道理，知彼知己才能百战不殆。”
程永强离开后，姜珮瑶歪着头盯着林放。
“干嘛？”
林放摸了摸自己脸上，以为有什么脏东西。
“没什么。”
姜珮瑶笑容温婉：“你为什么不跟程厂长坦白，真正的原因是更换了评判标准，准备从非技术方面的细节入手，反而插科打诨地揭过去？”
“那样说，会显得我比他们高明。”
林放耸了耸肩膀：“我提出mp3这个项目后，剩下的作用只是从旁协助，正式生产工作还得他们来完成，程厂长虽然是你从外面聘来的，但在生产方面他才是专业大佬，我就是个弟弟。”
姜珮瑶认可地点点头——
林放这人虽说桀骜不驯，但在大是大非方面分得很清楚，工作上面公是公私是私，而且大局观非常清晰，统筹能力也堪称翘楚。
不过她还是有些疑惑：“程厂长今年五十多岁了，可能比你父亲的年龄还大，你怎么能说自己是他弟弟呢？”
“这就是你不懂了，此弟非彼弟。”
林放不想纠缠这个问题，转换话题道：“我们先去哪家公司？”
“你来定吧。”姜珮瑶说道。
林放愣了一下：“我定？”
“你这人太懒散了，总是出工不力，我都有点后悔给钱太爽快了，你必须多做点事情。”
姜珮瑶拎起自己的小包：“今天你来指挥行动，弟弟。”
“？？？？”
林放直接一脸懵逼，让我指挥就算了，但你叫我弟弟是怎么回事，不知道这个词很侮辱人吗？
就这样，林放成为了这次考察之旅的负责人，好在这些工作对他来说并不难办，同行人员也不多，总共就两辆车而已。
林放计划先去大良盛腾电子厂，快到门口的时候，才给他们老板打去电话。
大良盛腾的老板叫郭进，不知道睡在哪个女人床上，一边窸窸窣窣地穿衣服，一边在电话里面道歉，声称自己昨晚应酬太晚，到现在都还有些头疼。
结果话还没说完，旁边就传来一个嗲里嗲气的女生声音：“谁啊，是你老婆打来的吗？”
然后便是一阵手忙脚乱，估计是郭进捂住了女人的嘴巴，并赶紧给林放道歉，又称是自己老婆睡糊涂了。
林放把这些情况汇报给姜珮瑶，姜珮瑶的心思玲珑剔透，只是笑了笑，并未发表任何看法。
陪同的行政部女主管听后，有些迟疑地请示道：“姜总，既然郭进那边不方便，我们要先去下一家吗？”
“你问他，我们今天都听他指挥。”姜珮瑶含笑看向林放。
“都已经走到门口了，还是去看看吧。”
林放笑呵呵说道：“个人作风问题是道德范畴，不能作为评判大良盛腾产品的标准，因为产品质量和服务体系，才是我们合作的关键。”
“没错，估计郭进也快过来了。”
姜珮瑶本身就是私生女，姜家也有好几房太太，耳濡目染之下，姜珮瑶对这种事的容忍程度，远比其他人要高得多。
等了大概有十分钟，大良盛腾的老板郭进便赶了过来，感受着车轮胎上的热浪，路上肯定开得飞快。
没办法，华力电子元件制造厂这次的合同数额太大，大到可以改变大良盛腾在南都的市场地位，但凡还有丝毫上进心的老板，都不会错过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只是据说，拍板人是一个还在上大学的年轻小姑娘，而且不喜欢应酬，所以郭进从始至终，只是跟项目负责人接触。
听说今天姜总也要来，说什么也要见见面。
“您好，请问哪位是姜总？”
见面后，郭进在人群中急切寻找道。
林放挺身而出挡在面前，然后指了指后面：“姜总在后面那辆车上，但她想休息，今天的视察工作都由我来安排，免贵姓陈，请郭老板带路进厂吧。”
“好好好，林总里边请，里边请。”
没能见到姜珮瑶，郭进心里多多少少有点不舒服，可他却不敢表露出来。
他一边引导林放他们往厂里走，一边在心里奇怪，华力电子元件制造厂的话事人怎么都这么年轻，眼前这个分明也是大学生嘛。
但他还是不敢小瞧，原因有两个。
一来他也是从底层爬上来的，知道人不可貌相的道理。
二来林放刚才的话四平八稳，滴水不漏，点明目的同时，还突显出人物关系。
不过做人是一方面，做事又是另一方面，大良盛腾实在有点不挣钱，没能赢得林放为他争取来的机会。
厂房管理乱七八糟，生产线混乱不堪，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没有脱离原始小作坊的风格。
“走吧。”
林放甚至没有看完，就带着人准备离开。
郭进赶紧追上来问道：“林总，您觉得怎么样？”
“现在还不好说。”林放不动声色的说道。
郭进左右看了看，确定旁边没有别人后，悄悄把一个手掌厚的信封，塞进了林放的衣兜：“林哥，在姜总那里多美言几句。”
林放把信封掏出来，一摸厚度，至少在五千块钱以上。
他笑着把信封退回去：“郭老板，你何必为难我呢。”
虽然没有明说，但大良盛腾被淘汰这件事，大家已经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