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察小组的车辆离开时，站在门口的郭进落寞不堪，好像整个人都苍老了，看得林放心里充满愧疚，早知道是这个结果，还不如让他继续睡觉，简直浪费自己时间。
姜珮瑶在车上看得很清楚，拍了拍副驾驶林放的肩膀：“郭进刚才给你红包，为什么不要？”
林放坦然地说道：“拿了钱就要办事，但大良盛腾的管理太落后了，不适合长期合作。”
“就是因为不合适。”
姜珮瑶通透地说道：“你才可以大胆收受贿赂，那些能够深入合作的，你才不能碰。”
林放诧异道：“你这是什么逻辑？”
“有钱不赚王八蛋，不是吗？”
行政部主管叫邱梦洁，一个三十五岁左右的妇女，她看到林放和姜珮瑶的聊天模式，心里有着说不出的羡慕。
谁能想到，当初那个需要巴结自己的快递员头头，只是跟着姜总一起被隔离了三天时间，就建立出这么亲密的友谊呢。
“早知道，我当时也该冒险陪着的，反正没有生命危险。”
邱梦洁心里后悔地想着。
殊不知，这其实是她的想当然，且不说林放和姜珮瑶本来的关系，就姜珮瑶那跳脱的思维，说不定还会起到反效果。
接下来第二家公司，是去江北的聚视科技有限公司，但这家更惨不忍睹。
林放他们抵达的时候，聚视的员工正在进行维权，劳动监察部门都过来了，说是已经连续停发三个月的工资，员工家里都揭不开锅了。
姜珮瑶还是没有下车，林放了解清楚后就做了，聚视老板正被愤怒的员工包围，根本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亲自出来逛一圈，看到的是不是比坐办公室里更多？”林放笑着问姜珮瑶。
“我也想出来啊。”
姜珮瑶有些无奈：“可我哪有那么多时间，除非你帮我。”
邱梦洁识趣地转头看向窗外，这两人现在说话的口气，就像小情侣打情骂俏似的，她作为一个下属，不应该听到和看到太多。
然而下一刻，两人的对话就让邱梦洁大跌眼镜。
“帮你也不是不行……”
林放犹豫了一下。
姜珮瑶笑着打断：“但是得加钱，对不对？”
“恭喜你，都会学抢答了。”
第三家公司是安立电子厂，时间已经将近中午，林放在大门外面，看到不少员工准备去食堂吃饭。
“我觉得吧。”
林放跟姜珮瑶商量：“这家公司我们哪儿都不用去，直接去他们食堂吃顿饭，看看排队的秩序，看看饭菜质量和卫生程度，基本就能看清楚了。”
姜珮瑶很配合地点头：“今天全权由你安排，我都听你的。”
在门口的时候，林放给安立的老板贺庆风打电话，他也正在吃饭，得知考察小组已经到门后口，匆匆忙忙跑出来迎接。
贺庆风今年有五十多岁，浓眉大眼，皮肤黝黑，穿着跟工人差不多的灰色制服。
林放跟他握手时，明显感觉到他手心的老茧有点扎手。
互相介绍完身份，贺庆风有点不好意思：“不知道姜总要过来，事先就没有安排，不过我们厂附近有个山东老酒馆，做的鲁菜非常正宗，自己酿的粮食酒也很不错，我们去那里边吃边谈吧。”
林放笑着摇头：“我们今天就是专门赶着饭店过来的，想尝尝你们安立的食堂，不知道这点要求，贺总能不能满足？”
贺庆风有点犹豫：“食堂都是普通的饭菜，怕不符合贵客的口味。”
“只有姜总是贵客，她都没意见，我们的意见就不算意见。”
林放搂着贺庆风的肩膀走向食堂。
贺庆风也不再强求，开始介绍厂里的布置。
安立电子厂的规模比大良盛腾和聚视要小很多，但走在厂内的道路上，基本看不到任何垃圾，员工也都穿着工作服，给人一种秩序井然的感觉。
交谈中，林放得知贺庆风以前在香江的电子厂打过工，现在不仅是老板，也是厂里的技术骨干。
吃饭时，姜珮瑶悄悄对林放说道：“这家厂的秩序比我们厂都要好，食堂饭菜的种类和口味也很丰富。”
林放笑呵呵说：“制造厂有一千两百多人，安立才八十几个人，规模天差地别，不能放一起比较的。”
“你还挺会安慰人。”姜珮瑶忍不住发笑。
“你再多给我加点钱，我能每句话都是安慰你。”
“嘁，我又不傻。”
“小铃铛就会傻给我看。”
林放开了个玩笑，又把话题带转回来：“吃完饭我们就走吧，生产车间没必要去看了，贺庆风这人在工作上有情深洁癖，估计这里的生产车间，比你的办公室还要整洁。”
姜珮瑶的办公室，甚至是她的家居环境，确实有点过于凌乱，不过她也不生气，反而笑着说道：“那就去下一家吧。”
离开安立之前，贺庆风拿着十几个产品包装袋，准备给考察人员人手一个。
林放以为包装袋里有猫腻，可能藏着红包什么的，结果什么都没有，只是孤零零放着一个小产品，市价最多二十块钱。
林放笑嘻嘻道：“老贺，你这是要给我们集体行贿吗？”
“啊？”
贺庆风连忙摆手解释：“林总误会了，我只是给各位送点纪念品，都是厂里自行研发的小玩意，粗制滥造算不上行贿吧？”
“这样啊！”
林放装作恍然大悟：“我还以为你准备行贿呢，试想哪个考察员经不起这样的考验，既然不是行贿，那大家就收下吧。”
贺庆风是个老实人，被林放揶揄得满脸通红，直到车辆离开后，他才猛地一拍脑门。
“哎呀，林总是在帮我说话啊。”
如果林放不故意把话说开，其他考察员肯定不敢收下，说开了，反倒清清白白，不会存在其他心思。
车上，姜珮瑶拿着小礼品仔细观察，忽然说道：“安立电子屏的质量真不错，连这个小玩意都做得很用心。”
林放往后看了一眼：“珮哥的意思是，爱普那边不去了？”
“看你决定。”
姜珮瑶讲究用人用到底，还是让林放决定。
林放想了想：“还是去吧，说不定有惊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