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铮坐在宣政殿里听着大家说话。
南方水患是年年有。
不光南方,北方也是一样的。
治理是一定的,但是自古也不能驯服那条母亲河。
所以只能防治。
只是有时候灾情严重,有时候灾情不严重。
今年不严重,只是朝廷今年实在是花了太多钱了,南方赈灾就一句话:缺钱。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独孤钺听了半天后看虞铮:“东君怎么说?”
虞铮愣了一下。
在西河的时候,独孤钺就是这样的。
会忽然问她:东君怎么说?
她还以为如今他至少问一句贵妃怎么说呢。
“陛下询问,妾不敢不言。诸位明公所言甚是,只是有一样,向天下收税是应该,但是绝不可寅吃卯粮。刘令公想的是不错,大安迟早国富民强。就算一时像天下举债,也不会出问题。但是在妾身看来,此时向天下举债,本来就是个问题。”
虞铮收起笑意,态度却谦卑,客气:“从前朝走过来的人,无不记得前朝的税负之重,之繁琐。崇治一朝,税负层层加码,到了最后,已经收到了十年以后了。逼得民间卖儿卖女流离失所,百姓活不下去,自然要谋个出路,后来怎么样了呢?”
有人点头表示赞同。
“贵妃娘娘说的有理,但是大安不是周朝,如今天子圣明,四海安宁,富裕起来是迟早的事。”中书令刘冲内心对虞铮一介女流是不屑的。
但是他也没表露出来。
只不过,他也犯不上引经据典与虞铮辩论什么。
“可从前朝乱世中走过来的百姓不知道。天子圣明,可百姓还没感受到。”虞铮知道他的态度,也没生气,只是声音沉了一些:“百姓们被前朝征收的税赋还没享受到好处呢。如今新朝就要再征收几年的,他们不会觉得天子圣明,只会觉得活不下去了。”
“臣觉得贵妃娘娘的话有理。”以前的邹先生,如今的尚书省右丞接话接的快:“陛下,咱们可都是从乱世里走过来的啊!荆州那一年,陛下可还记得?咱们打进城,城里的百姓们吃的是茅屋上头的稻草……那是何等惨状?那一个个的活人像是活死人!臣永远记得那一天的事。”
“臣也觉得贵妃娘娘的话在理,难为贵妃娘娘出身显贵,时刻记得民间疾苦。西河时候,贵妃娘娘就记得百姓艰难啊。”跟随独孤钺调任回京,担任了吏部侍郎的徐长凤,也就是原本西河王府长史也赶紧接口。
这话就有嘲讽中书令的意思了。
这位中书令要说也是经历不少。
他在前朝时候是渝州刺史,先帝带兵打过去的时候,这位刺史为城中百姓,开城投降了。
这倒是没什么好说的,当时渝州情况也不好,已经经历过战乱,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那时候的渝州跟后世是不能比的,所以投降是对的。至于他本人是什么心思,倒也不必深究。
也因此,他后来的仕途一直很顺利。
先帝登基之前,他一直跟随,先帝登基后,他自然也扶摇直上。
但是做中书令,却是先帝去的前两年,也就是德武五年的事了。
现在独孤钺做了皇帝,这君臣之间还要磨合。
“诸位说的都是,只是不向天下举债,那该怎么办?国库空虚,眼下怎么都变不出钱来。”中书令皱眉。
“陛下登基,怎么都不该这时候提前收税。”虞铮摇摇头:“至于如今没有钱,那就先节约。从宫中开始节约。当然,这是杯水车薪,不过并非没有别的路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