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卉清依旧端坐着,指尖慢条斯理地转着玻璃杯,唇角勾起抹云淡风轻的笑。
“小曼,这里是餐厅。”
她抬眼扫过四周投来的目光,声音压得更低。
“你也不希望清野回来,看到你泼妇骂街的样子吧?”
沈小曼的胸脯剧烈起伏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恨恨地瞪着眼前气定神闲的女人,余光瞥见服务生正往这边张望,终于咬着牙重重坐回椅子。
“没想到你这么软硬不吃!”她突然恶狠狠地一拍桌子,震得杯盏轻晃,“我从小就喜欢清野哥哥!我来青城就是为了镀金,早晚要回沪市!你别以为横插一脚,就能挡住我!”
应卉清靠向椅背,抱臂望着眼前张牙舞爪的女孩,忽然轻笑出声。
这笑声让沈小曼瞬间炸毛,刚要开口,却听对方慢悠悠道:“年轻真好,连喜欢一个人都这么勇敢无畏。”
她的目光掠过沈小曼泛红的眼眶,像是在看多年前的自己。
“倒是让我想起自己第一次站在舞台上,也是这样天不怕地不怕。”
“少在这里假惺惺!”沈小曼抓起餐巾狠狠甩在桌上,“别以为说两句漂亮话,我就会放弃!”
“我从没想过让你放弃。”应卉清坦然迎上她的目光,语气真诚得近乎温柔,“只是突然想起,已经很久没人像你这样,敢把野心和爱慕都写在脸上了。”
沈小曼攥着筷子的指节发白,对上应卉清平静的目光时却突然失语。
“你有这样的勇气,我很欣赏你。”应卉清将冷掉的茶盏推到一边,语气像哄着发脾气的孩子。
“但小曼,喜欢从来不是一道必须有答案的算术题。”
“如果不是你横插一脚!”沈小曼猛地拍桌,“清野哥哥怎么会不喜欢我?我只是在夺回属于我的东西!”
应卉清望着她涨红的脸,轻叹道:“清野不是橱窗里的摆件,喜欢更不该变成枷锁。即便我们在一起,我也只盼他自由快乐。”
“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听!别妄想劝服我了!”
沈小曼别过脸去。
段清野正好从洗手间回来,她急忙换了副笑脸,殷勤地往他碗里夹菜:“清野哥哥,这个狮子头可好吃了!”
段清野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只觉得桌上氛围微妙,但应卉清却什么都没说,他也只好赚钱。
散场时,沈小曼执意要送他们回住处,段清野却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太晚了,你先回去。”
“清野哥哥!”沈小曼还想说些什么。
段清野却道:“路上注意安全。”
无奈,沈小曼只好先上了车。
看着出租车尾灯消失在街角,段清野立刻转身握住应卉清的手:“刚才我去洗手间的时候,她是不是欺负你了?”
应卉清没有隐瞒,将方才的对峙娓娓道来,段清野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以前多乖巧的丫头,怎么变得这么胡搅蛮缠!”
段清野越想,越觉得这事不能就此作罢:“我明天就找她谈!”
“能说清楚是好,但你也别太严厉。”应卉清反握住他的手。
“毕竟也只是个小姑娘,说的太直接会伤她心的。”
段清野紧紧攥住应卉清的手,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才开口:“她今天说话那么难听,我怎么能就这么算了?话说得太直接会伤她的心,难道她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伤你的心?”
应卉清轻轻摇了摇头,另一只手覆上段清野手背上暴起的青筋,柔声道:“我知道你是心疼我。可她不过是个被喜欢冲昏头的小姑娘。既然她的感情没有对别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何必要对她那般疾言厉色。”
“可你刚才”段清野还想争辩,却被应卉清打断。
“我真的不难过。”应卉清踮起脚尖,在他眉心印下轻轻一吻,“比起她的刁难,我更在意你会不会因为生气伤了自己。”
她的拇指摩挲着段清野的手背,“你和她好好聊聊,语气放软些。或许等她冷静下来,就会明白强求来的感情没有意义。”
段清野低头凝视着应卉清,看她眉眼间的温柔坦荡,心里的怒火渐渐化作心疼。
他将人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闷声道:“好,我尽量温和。但她要是再敢说重话”
“知道啦,我的护花使者。”应卉清笑着在他胸口蹭了蹭。
休息了一夜,次日清晨,二人便立刻动身前往基地,准备正式投入与工作。
晨光斜斜洒进文艺基地的玻璃穹顶,沈小曼扎着高马尾站在入口处,见到段清野和应卉清并肩走来,立刻踩着轻快的步子迎上前。
段清野瞥见她胸前新换的工作牌,眉头不自觉拧成结。
还未开口,基地领导已经笑呵呵地拍着他肩膀,解释道:“小沈主动申请当你们的向导,你们都是年轻人,熟悉得快!”
“这就不必”段清野话音未落,应卉清的指尖已悄然勾住他掌心,微微摇头。
段清野硬生生把拒绝的话咽回肚里,只冷淡地“嗯”了一声。
“那好吧。”
沈小曼高兴的迎了上来:“二位跟我来吧。”
沈小曼高跟鞋声在长廊里格外清脆,她一边指着墙上的民族服饰展板。
“这些都是咱们当地的一些特色民族服饰,不过清野哥哥应该也不陌生吧。还记得吗?我以前去沪市进修的时候,曾经穿过这样的衣裳,你还总说我穿藏蓝刺绣好看”
说着,便抬手去够展板上的流苏,带着花香的发梢若有似无的扫过段清野侧脸。
段清野迅速后退半步,躲过了和沈小曼的接触。
沈小曼的笑容僵了僵,眼底闪过失落,但很快又调整过来,扬起声线介绍乐器室。
经过舞蹈排练厅时,她眼前一亮,说道:“这里面正排练着民族舞呢,清野哥哥,咱们一起去看看吧。”
说罢故意伸手去拉段清野的手腕,却只攥住一片空气。
转过头才发现,段清野已不着痕迹地闪到应卉清身后,状似自然地为她掀开厚重的门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