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先生真的投了一所农校，主要是提供校舍资金以及一些书籍。
创艺学园，一所面向平民的技能学校，主要培养保姆、园丁、护理、司机、厨师的地方。
创始人是一个老港人，从晚清起开办的，专门为上层阶级培养服务工人。前些年老人去世，这间学校几经易手，落到慈善总署的一个分支机构里，后来被几个富太太买下。
最近，方姐他们的太太团要做慈善，便顺手接过了这里，打算改造成一个给平民学习职业技能的地方。
邵先生对这个很有兴趣，尤其是林飞说的农民子弟学校的事儿，跟这个有些类似。
不以升学或者说，不以培养工商业人才为目的，而是教授最基础的就业技能，让掉队的普通人，能够有一份吃饭的手艺。
今天，他已经在学校呆了大半天，从教学师资到实习训练，从校舍食堂到操场菜地，全都里里外外的考察个遍。
这样一所面对平民的学校，一个学生两年的进修成本，居然才不到三百块。
跟动辄上千块的商业学校相比，这种学校简直便宜的要命。即便跟培养文化课的普通中学比，这学费也便宜至极。
关键是，学习两年，这些人就可以自己找饭吃。成为养家的主力，成为创造财富的一份子，社会作用一眼可知。
如果把楼换成学校，那这算不算更成功的慈善呢?
邵先生还在想着投资黑省的计划，蔡澜带着老金已经到了。
司机来通报的时候，顺嘴说是方姐让找过来的，这才打消了邵先生要发脾气的心情。他工作的时候，最烦被别人干扰。
老金象征性的写了张2000块的支票，糊弄过学校的负责人，然后和邵先生进了校董的小会议室。
“你的意思是，怀疑小林是来管文艺的？”邵先生哈哈大笑，拐杖在地板上杵的咚咚响。
“我也怀疑过，还试探了两次。放心吧，他顶天是脑子有点轴，我会特意跟那边问一问的。”
蔡澜愕然，老金的心情也有些抽象。
就这思想态度，难道不是奔着自己来的？
都要把自己搞臭了，二十年奋斗得来的名声，眼看着都要被这小子所毁。此刻，老金大有要找人剁了林飞的冲动。
不过邵先生没给准话，而且看起来跟林小子关系还不差，且再看看，不能一时冲动做了错误决定。
“上次我用元朗工业园的事儿考验他，那么难的事儿，那边都没有出手。我看他顶多也就跟陈家一样。”
老金想起来太太说过，月初的时候，工地突然乱了套，从河对岸过来好几万人，闹得像个难民营。但只过了两天，忽然林飞带着她们捐款捐物，玩了一出以工代赈就把场面解决了。
那时候他没注意，现在想来，这小子如果没有官方的帮助，那还真不是一般人啊。
几万人的安顿和组织，即便是他，也绝难办的那么漂亮。
俩人告别邵先生，驱车来到半岛酒店，约了好几位太太团的成员。
老金想知道，这个林飞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他到底要干什么？
通过一个下午茶的交流，俩人更加迷惑了。
蔡澜总结到：“以官方身份来买卖设备我是知道的，然后又脱了官身做起来商人，又兼顾杂志做起了摄影师，现在又插手元朗土地，笼络了几十位上层太太。看不懂啊，看不懂......”
老金毕竟人老成精，又是写过几百个角色的作家，一番思索慢慢就摸到了线头儿。
“人之所求，无非名利二字。从此子诸多行事来看，求利，他把偌大好处都让了出去，左支右绌都是为别人做嫁衣。那剩下就只有一个可能，他必然是为求名而来。一个瞧不上官方身份，又看不起钱财的年轻人，此人功名心必然远超你我。”
蔡澜心说你可别带着我，我吃好玩好就满足了，从来没有奢求什么名声和权力，对金钱也是知足常乐。
但老金还是不理解，为什么就盯上了自己呢？
奴才文学，教人跪着，美化暴力，包衣哲学.......
难不成这小子跟自己有仇？
可仔细想来，无论是祖上还是当下，自己似乎从来没跟姓林的结仇啊。
老金想不通，当然蔡澜也想不通。
当初小兄弟连蒙带骗的时候，也没这么急公好义、为民请命啊。那时候，林飞顶多是有些急躁，爱耍些小聪明。
有些赤子之心，但不多。
从什么时候开
始，林飞要转型当圣人的呢？看来，想要知道答案，还是得亲自去聊一聊。
正巧，那个黄易说《新白娘子传奇》的创意，其中也有林飞的份儿。借着聊剧本的机会，这次可得好好摸摸林飞的底。
老金回家之后，约了七八个编辑，一起研究他十二本著作的思想性问题。
不就是修书么，修呗！
总比被人赶尽杀绝，逼出港岛要好。自己这三十年的江山，怎么舍得一朝尽弃。世上怎么会有第二个地方，让自己位居上流。
说不让自己追求文学家之名，那就不追求了，好好的当一个通俗小说作者；
说自己美化暴力，好办，那就把江湖写成坏人、恶人的世界；
说自己包衣、奴才、劝人跪着，那就写反抗，让主角尽量提出对世道的不满。
改！改！改！
啥都没有钱财和生命重要。
只要过了这一关，到时候看清了这小子的底牌，凭借手中的明报和人脉，准给他搞个大跟头，一下子跌倒爬不起来那种。
林国光要是知道他把老金吓成了这个样子，绝对要在半岛酒店包桌搞一场宴席。
自己跟人合伙办报的时候，可是没少遭这老小子折腾。创业失败欠了一屁股债，后来不得已去办皇刊，他认为这里至少老金有一半的功劳。不就是仗着出版总会独立董事的地位么，有事没事儿就打压同行，一点心胸都没有。
林飞出主意蹭老金热度的时候，他也以为是就是炒作手段，结果是越写越上头，自己俨然成了一位文艺斗士。
写皇叔、写社评、写新闻、写小说，原来都没有骂人过瘾。
而且是正正当当，扛着为民为国的大旗，太爽了简直。他要是早有这个主意，十五年前他就逮着老金骂了。
唯一所料不及的，就是对方真当缩头乌龟，骂了一个多月，回嘴是越来越少了。
近一个星期更是无聊，连一个字儿的回音都没有。
他打算去找林飞好好聊聊，这唱戏骂架，没有对头可不行，戏不够精彩啊。
另一头，黄易已经写完了十万字。第一卷穿越《笑傲》的段落已经写完，他打算去问问金主，写的水平可还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