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打野架这种事儿,社团最擅长了。平时争勇斗狠,歘尖拔份,这就是打架吃饭的本事。能打,打的赢,才有机会升职入会烧香。
气氛都到了,谁还管是不是人数对等啊,平时负责冲锋的小弟们,抡着棍子就冲了上去。
后面的兄弟也不落人后,纷纷加快脚步,嘴里嗷嗷叫着跟上来。
奎哥带着几位亲信后面压阵,注意着场上的动向,随时准备补刀漏网之鱼,或者镇压后退的懦弱之徒。
“啊....,干死乡巴佬!”
“嘭.....”
“啊....,我的腿.....”
离近了,他们才发现工地的这帮乡巴佬不讲武德,居然把竹子都削尖了。秋天的棉布裤子,那是一扎一个血窟窿。
自己这边,抡圆了下去一棒子,敲在了人家举着的簸箕上,十成伤害去了七成。
亏了,亏大了!
大家是来打架挣表现分的,可不是要把小命交代在这里,腿上受了伤的,赶紧就趁乱撤了出来。
大部分都没扎到大动脉,用上衣撕成布条捆上,不至于有性命危险,这都是多年战斗传下来的经验。
这时几个人就像是块石头,奎哥的联军就像是一道道海浪,冲上去,然后落开来,像变成了浪花。
终于有人发现了不对劲,喊着大伙退下来,从地上捡石头远程攻击。
流氓打架么,没什么约束,动起手来,连街边婆婆的水果都可以当做战斗道具。
奎哥冲到伤员附近查看,啐了一口,“大陆仔手黑啊,让人换刀子。”
他可不想把自己的名头折在这里,要是百多人还没拿下一撮工人,那以后回油麻地,只配去酒店趴车了。
兄弟们也打出了火,一边捡石头攻击,一边骂骂咧咧的,说要换成砍刀给对面放放血。
只是,他们忘了一点,这里并不是油麻地,不是九龙半岛的法治区。如果是一个有争水经验的福建佬,在听见唢呐的第一时间,就应该准备跑路了。
这里并不是只有十几个人,而是他们只碰到了十几个人。
战斗刚过去三分多钟,工地已经注意到了这场斗殴,很多人停下手里的活,站在原地拿着工具等待通知。
以前也打过,为了抢施工项目,抢施工材料,甚至是为了争一片用来垫坑的沙子。
离家千里,每日累死累活的劳作,不痛不痒的打一架,有时候更像是一场娱乐。
他们在等,等自己的队长抉择,是顺风输出,还是扶危救难。通常,一场帮忙,至少能换来人均一盒假造的万宝路。
比他们队长反应更快的,是那些得到了承诺的护厂队队长们。
别人只是每日加两元的薪水,他们可是一周内转正,然后就可以拿1200块的高薪了。这是什么概念,在老家一年都攒不下的钱啊。
听到信号的,立即整队出发,望着大胡子摇晃的红旗就冲了过来。
奎哥还准备派人上去谈判呢,让对方吃点苦头,认识到实力差距,赶快把罪魁祸首交出来。
就看着四面八方的,涌出来一群群拎着长棍的人,冲着他们就跑了过来。
跑么?
油麻地奎哥的名号还要不要了,以后云朗这块新地盘,还能不能守得住?
不等他想明白,现场的气氛变得很诡异,最大声的,是伤了腿的人在呼喊救援。
陈凤武,陈老板,一期折叠伞项目的当家人,现在云朗工业园护厂队的总队长。
老陈四十多岁,以前在村里就是民兵队长兼公社二把手,现在正面临他人生非常重要的抉择。
打,出了事儿管理公司能不能兜得住?
不打,会不会后患无穷,以后被老板们排挤。
不过,很快他就不用想了,有一个更生性的人,已经替他做出了决定,就是他昨天刚认的二十多岁的孙子。
陈德路一马当先,努着劲把手里的竹竿给射了出去。
人们都看陈德路离总队长最近,根据领导打谁咱打谁的原则,大家也把竹竿抛射出去。
奎哥都傻了,今天这是走了什么霉运,是遇见太平天国,还是遇见曾剃头了这是。
只见一寸粗的竹枪,在天空汇成了一片雨幕,然后兜头罩脸的,就奔着他们这人来了。
在那一瞬间,他忽然有点后悔,自己今天为什么不在家打麻将呢。
紧接着,就是劈里啪啦的声音,和无数
不会间断的哀嚎。
幸好,老陈这批竹子,只是刚才顺手拆的支架物料,并不是大胡子小队特意做的武器。
但一根两米长的竹子,头部也细到只有一元硬币大小,扎到身上,跟被人捅了一棍子,毫无区别。
奎哥很幸运,有如天选之子,居然没有一根直接扎在他身上。
不过,这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
“全体听令,以中间为基准散开,低姿戒备...”
“一字队列,前进一步走,架枪...”
奎哥彻底晕了,这是要被墙壁么,今天这是惹到谁了?
回头看过去,另一边的人更奇葩,居然用木头棍子组了个长枪阵,操练起来了刺枪术。
不好,这帮人不会是要拿自己给工地做殉葬吧。他可听说过,以前人盖大宅子,就喜欢杀了俘虏埋在基坑底部。
完了,自己英明一世,怎么今天就会犯了轻敌冒进的错误呢。
该死,真该死,要不是山鸡说这里能捞到钱,他也不至于好好的油麻地舞厅不待,跑到这个荒郊野岭来。
怎么办,自己还有没花完的票子,没泡够的马子,没坐够的车子呢。
死亡恐惧,让他放下了一切虚荣。
“投降,我们投降!”
随着枪步兵的前压,奎哥的队迅速意志崩溃,发起了阵前投降。
奎哥“我错了”三个字噎在嗓子里,始终没来得及,他的兄弟们投的太快了。
陈凤武和另一位队长握手会师,一边安排人进行看押,一边派人对管理公司进行汇报。
奎哥心里郁闷,自己都快称霸油麻地舞厅一条街了,战斗力在整个九龙都排的进前十,就这么轻易被人给灭了?
总之,他的常识和理性都崩溃了。打打杀杀二十多年的生涯,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奇怪之事。
如果再选一次,他一定不会来云朗,这个地方太奇怪了。
沐夏的担忧始终没有缓解,林飞出的主意,让他感觉过于草率。
工人和投资者,都是来工业园赚钱的,人家凭什么要用自己的健康和安全,来保卫工业园的利益。
她觉得,还是疏通一下关系,找个本地华人探长,摆平事情比较靠谱。
“报告,有工程队的人来通知,说抓到混乱制造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