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北上，逛吃逛吃。
可惜杭州是个美食荒漠，这里除了著名的西湖醋鱼，实在找不到本地人擅长的美食。
谈完了事情，众人赶紧驱车东去，浦西，我们来也。
到了沪上，这回有人接待。
江喜城现在是这里的代表，贸易公司开的风生水起，业绩已经是全国冠军。
跟着他一起的两个二代兄弟，如今香车宝马全有了，在圈子里那是妥妥的明星。听见林老板驾到，恨不得一早上就堵在省道路口。
到了沪上，第一站就是去吃老正兴。
油爆河虾、八宝全鸭、虾子大乌参、草头圈子、清炒鳝糊、红烧划水、红烧鱼、红烧肉、八宝辣酱、正兴酱方、冰糖甲鱼、油酱毛蟹、锅烧河鳗、蟹粉虾仁、萝卜丝汆糟等等。
政策允许之后，沪上人又一次敢于追求享乐生活。
本帮菜再次抬头，老正兴就是此刻的风尚。
席间，林飞说起此次的任务，要搞国内第一批大型纪录片。
二代一听，这活儿露脸，在沪上你光有钱还不行，那是暴发户，没名头的。
要想受人尊敬，必须脚踩三条线。具体是有没有位子，有没有票子，有没有面子。如果三者缺一，那你只能坐第二排，吃席都捞不到跟主人敬酒的。
毕竟是万国殖民地么，洋气，全国也找不出第二个地方，人们有这么多规矩。
在二代看来，搞纪录片，那就是纯文艺。不涉及钱财名位的，自然就高贵许多，应该要凑个热闹。
他们不但嘴上说，还给介绍所知的各路名人。
什么出版界的某某巨匠，什么广播台的著名策划，什么电视台的低调导演，吹起来牛皮都涨破。
面子不能不给，毕竟手下在这跟人有诸多合作。
于是就约了国际饭店去谈事儿。
到了才知道，现在的沪上大咖们，到底有多不靠谱。
也是传话的没说清楚，他们把林飞当成对内地一无所知的港灿了。
那话飘的就没法听，说自己上认识部长，下熟悉航管局，海陆空他都通，想怎么拍就能怎么拍。
而且，一定拍出格局，拍出新意，拍出国格！
尤其有个广播台姓周的，油头粉面，梳个偏分，讲起话来眼珠子乱转，浑身没有半点文气。
偏偏就他最能吹，说认识某某部队的，可以借一条拍摄船，沿江而上，一直抵达成都，拍到都江堰。
现在三峡还没修，也不知道老哥在这个春天的枯水期，怎么把船开上去。
总算一顿假笑哄着，把这堆人糊弄过去，累的他没了半条命。
“老江，我真佩服你，能在这龙鱼混杂的地方混得风生水起，一身本事了不得啊。”
“嗨，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呗。这地方，大多数人图的是见面痛快嘴，并不想着真把事儿办成了。你要是真认真，人家反而觉得你不识相。他们要的就是个大人物的感觉，出入显贵门庭，这不就为了露脸么。”
“你要这么一说，我还真就能理解了。老Bj吃杂酱面，那叫一个穷装讲究。他们这边换了个样儿，改大碗茶换成咖啡了，实际上还是追求买办阶层的精英感。”
“好家伙，你是换了身份真敢说。这话可不能乱讲，太得罪人了，要是我这么说，三天不到就得被轰出长三角。”
没找着正经人，事儿就落实不下去，最重要的项目就一直悬空。
人家富士给了自己这么大的支持，不能白拿好处不办事儿啊。
接下来，他开始依照刻板印象，去上影厂和美术制片厂打听，找找有没有出淤泥而不染的导演。
几经周转，有人给他推荐了一位，曾经跟长影合作，拍摄《林海雪原》的舒适。
这老大爷16年生人，如今已经64岁，从演员干到导演，之后又退回编剧，如今依然奋斗在文艺战线。
中间人之所以推荐他，主要是这个人有情怀，能把长江这个故事讲好。
在饭店见到这位，老人家已经是满头华发了。
估计愁日子太多，但能熬到现在也不容易，多少人还零落成泥碾作尘了呢。
“老先生，事儿您已经听明白了吧。这就是个商业合作，主要是多拍多录，尽量丰富的展现长江两岸风貌，给历史留下记忆。不用想着艺术性或者宏大使命，咱没那个要求，一扯好几年赞助方也耽误不起。”
老头看着中间人，几次要发脾气，最终还是忍住了。
“不好意思，这个工作我承担不了。年岁大了，精力不济，在家爬爬格子还行，出门远行，实在是遭不住。”
林飞还没着急，中间人急了。
“舒伯伯，怎么能推辞呢，这可是您毕生追求的大项目。再说了，作为制片人，您也不需要一直扛机器，跟着船队或者车队走就行了。错过这个机会，您这辈子可就别想摸导筒了。”
老头态度很坚决，虽然没有明说瞧不起商业行为，但骨子里全是高傲。
最终聊了一个多小时，人家还是没同意。
回到房间，林飞这个郁闷。看看人家广州，那意识才叫前卫，自己刚起个头，人家自己就开琢磨了。
怎么堂堂亚洲中心，这帮人一个个的，格局这么小呢。
原本以为，《长江》这个项目，一定是能吸引无数竞争者，最后优中选优，借势宣传搞个满堂彩。
没想到是这个结果，百万费用的片子，居然还送不出去了。
“打电话，给南京、苏州、武汉都发邀请，问问他们，有没有合适的人才接手这个项目。你们不乐意要，我还非得求着你们咋的。”
助理也觉着是这样，撒钱还得求人捡，说出去都丢人。
于是，一拨拨电话打出去，到后面连什么无锡、镇江、扬州、襄阳全骚扰了一遍。
百万成本纪录片，限时招标，方案好的胜出。
这年头，长影厂拍部片子，也就三四十万。除非是战争片，需要太多道具和大场面，要不绝不对超过五十万。
一部纪录片，最大的特效就是加个字幕，还给一百万费用。
收到邀请的单位都快疯了，这不是捡钱么？
单位里，大家你争我夺，搞职称搞项目，顶天也就一年多挣个三五百。这要是把《长江》项目接下来，光顺手沾上点，就能划拉个万八千的了吧。
傻一点的还准备坐火车，聪明的直接借钱买飞机票了都。
写拍摄方案，那不是有手就行。
沿岸经济发展，巷道航运建设，历史名人典故，美食文化荟萃。素材丰富，内容广阔，这不想怎么拍怎么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