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邑县招待所，二层。
“这是我拍的照片，老家伙果然有问题。家里藏得全是盗掘文物，少说有个六十件东西，以各种雕像为主。另外，他们卧室的多数生活用品，并没有太多使用痕迹。屋子里两张床，俩人各睡一边，所有的东西都分别摆放，就像刻意假扮夫妻的人住在一起...”
老马和林飞静静的听着，连一句话也不敢插嘴，就怕漏过了什么。
“除了这些古怪之外，就是老头一直在昏睡，是那种服了某种药物之后的昏睡。临走时，我故意摇醒他都没成功。卧室跟书房，底下应该都有夹层，有几块地砖的缝隙看着明显不对。时间太近，没来及细找。”
等这个说完了，那个负责调虎离山的接着。
“老太太按照你们的说法是江西人，可他讲话并没有南方口音。舌头比较硬，卷舌音不明显，有尖团音，我觉着像是硬学出来的汉话。除非她是土家族或者苗族什么的，要不很难解释。
我还有一个发现，一般来说她们这个年纪的，如果家境还可以，多少会进行缠足。也不是说非要缠成三寸金莲，但大体上要裹小脚，在长期站立或者走路时，有明显的特征。这个老太太长着八寸的大脚，也太奇怪了。我刚开始，还以为穿错老头的鞋出来了，特意观察了一下她的脚印，居然全是实心的。”
越说越玄乎，导致老马说了一个推论：这老太太不会是男扮女装吧。
这思路一开，林飞也开始回忆画面，试图寻找对应的证据。
一般来说，如果不是中上层阶级，人到老年会严重缺乏蛋白质摄入，导致肌肉萎缩和重度缺钙。
外在表现特征，那就是身量变矮，白发特别多，会驼背弯腰。
这老太，明显没有这个特征。在一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自己还是女性，她是如何保持自己营养充足的呢。
一口细碎的小白牙，看着也不是假的，这个就不像是穷苦人家的配置。
要知道，穷人为了填饱肚子，经常会吃粗糙和难以咀嚼的高纤维食物。这样，人的咬合肌就会异常发达，到了衰老之后，两侧会形成对称的鼓包。
牙齿，也是个需要精贵保养的器官，穷人应该是一口黑黄的坏牙才对。
“应该找供销社的人再核对一下，这老太太哪年来的，具体的时间以及当时的相貌。”
啪！“对喽！”马末都一拍巴掌。
“肯定是男的，我说怎么觉着这么奇怪呢。虽说是春天吧，但如今三月底了，中午也二十来度，她居然穿一半高领也不嫌热。回忆她当时说话，是不是觉着在可以捏着嗓子？”
她一共说了两句话，声音都不大，且内容也不长。
老马这么一说，林飞也觉得，那声音里，磁性加多了点。
“现在怎么办，报“捕快”直接抓捕，还是向上级汇报，放长线钓大鱼？”老马的朋友说。
“抓捕吧，省的夜长梦多！”林飞一锤定音。
当夜，昌邑县一共不到三十名“捕快”全部动员，趁夜摸向了老掌柜的住处。
当他们冲进去，只看见屋子空空，不见了“宝贝”的踪影。唯一剩下的，是在一群人的搜捕中，仍然昏睡的老头。
“糟糕，快送医院抢救，这人被注射药品了！”
轰隆隆，这群人又退出房子，开始对邻居进行询问，并发布命令，严查今晚出城的各项信息。
等消息传到林飞时，捕快们已经收队了。
一无所获，连房间的地下夹层也翻了，里面空空如也。
仅仅五六个小时的空档，居然能把数百斤的东西藏匿的一丝不漏。很显然，城里有同伙，甚至不止一个。
“哎，还是打草惊蛇了，没想到是条大鱼！”
第二天，林飞找照相馆把底片洗出来，终于看见哥哥佛头的真面目。
看这个精美的程度，以及数量，如果说这伙人不是专业的文物盗卖组织，简直在睁眼说瞎话。
山东历史悠久，佛教文化从汉末开始兴盛，自此已接近两千年传承。
各处佛寺、石窟、庙宇，光德州、兖州、济宁、曲阜，就肯定有不少精品。再加上一个千佛山，那估计就更多。
老马让照相馆把相片放到最大，洗了十张。
照片可以交给捕快，有助于他们将来辨认，或者跟海关进行交流。
等到中午，医院传来消息，老头抢救无效，死了。
身上注射的是慢性毒药，如果没有特效药，很难进行急救。施害者
只是想用老头来拖延时间，没想着饶他一命。
供销社的人兔死狐悲，派好几个人过来照看。
“林先生，上午我们找当年的职工进行了回忆。老太太应该是74年春天过来的，起初我们也不知道，后来老掌柜领着来买东西，才渐渐认识了。生活了几个月之后，忽然说老掌柜病了，以后她来使家里的粮油本。我们当时的主任还去探望了，确实摔了腿，不良于行。
谁也没想到，后来干脆说整个人都病了，长期卧床，也不爱出门溜达。你知道，俺们本地人最爱在巷口拉呱，天南海北，听听戏匣子，吹吹牛皮，一过就是一天。
反正，老先生是改了脾性，从此不再出门。老太太也不爱与人交往，平常就在家看书，每天做饭拾到屋子。”
林飞感谢，“麻烦你们了！”
“林先生，这女人是间谍么，这影不影响我们供销社的形象啊？跟你说，他可是退休之后才和这女人一起的，跟我们可无关。”
突然，林飞双眼一瞪。“不对，供销社不应该叫服务员或者业务员么？你为什么管他叫掌柜的！”
这位中年主任一哆嗦，“旧称，说顺醉了！像这样专门收旧物的，按习惯不都叫掌柜的么？”
“你还是跟捕快说吧，这里面乱七八糟的，我也不想猜测！希望你的嘴够硬，能扛得住法律的铁拳。”
“别别别，兄弟高抬贵手！”主任赶紧拦住林飞，“我说，我全说还不行么！”
“实话，老掌柜的原名金开泰，解放之前，是潍坊有名的典当行大掌柜的。新中国之后，接受改造，到我们供销社进行工作。主要是对股东和金银玉器，我们实在是看不准。昨天你们不是怀疑张老爷子化名好几个，用来到社里当东西么。后来我们问了，他们都说完全不知情，我猜很有可能，那些信息记录也是金掌柜自己写的......”
恍惚中，有一个故事正在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