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将他疲惫的影子拉得老长,在墙上摇曳不定。
半晌,他缓缓抬头,看向侍立一旁的赵轩。
"轩儿。
"
这一声唤得极轻,却让赵轩立即回过神来,快步上前两步,左手抱拳行了一礼。
"儿子在。
"
烛光下,他的身形绷得笔直,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
"锋儿的事...暂且放下。
你带着人暗中查探,切记不可走漏风声。
既然白家那边推脱不得,那便只能顺势而为。
但既然要做——
"
说到此处,指节突然扣响桌面。
"就绝不能空手而归。
"
赵老爷的声音忽然压低,如同毒蛇吐信般。
"苏家虽看似家业单薄,但能在短短数年间崛起,必有不为人知的依仗。
你对苏家的产业知道多少?
"
赵轩略一思索,沉声说道:
"据儿子所知,苏家名下并无固定产业。
各地商贾都是直接前往谢家村或者柏鹤村拿货,再销往各地。
苏家家主名下唯一的一间铺面还是租赁的。
柏鹤村的宅院和几亩薄田也都是下等田,且全在苏夫人名下,是大旱时期买入的。
"
赵老爷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他万万没想到,苏家为数不多的产业竟然挂在一个妇人名下——这既不合常理,也不合规矩。
条律上并非不允许,只是无人会这般行事。
女人唯一的资产便是嫁妆,唯有愿意出嫁,为家族换取资源,家族才会给她置办嫁妆。
至于大家族的陪嫁,不过是资源的交换罢了,就连女人自身,也是一种资源。
要知道,只有高嫁,才会有丰厚的嫁妆。
这个苏夫人,倒真是个例外。
“倘若真的如此,那就麻烦了。
白家看中了苏家的货物渠道,那咱们很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赵老爷眉头微皱,喃喃自语道。
赵轩接过话头,声音低沉。
“没错,况且苏家产业牵涉甚广,单凭咱们赵家一家之力,只怕是......”
他欲言又止地看向父亲。
“毫无意义啊!”
赵老爷轻叹一口气,抓起茶盏,又重重放下。这场博弈尚未真正开始,赵家便已落了下风,即便最终胜出,所得恐怕也难以弥补所失。
"苏家真正的命脉,又岂会轻易落入他人之手?
"
那一间宅院、几亩薄田在寻常百姓眼里或许价值不菲,但对赵家而言,不过九牛一毛,连动手的价值都没有。
赵老爷缓缓起身,负手立于窗前。
转身时,烛光将他的面容映得忽明忽暗,那双眼眸深处,似有暗流涌动。
"这场仗,从一开始就注定是场亏本的买卖。
"
他缓步走向案几,每一步都踏得极重。
"但...
"
突然一掌拍在桌上,震得茶具叮当作响。
"既然不得做,光我们一个赵家可不够。
"
他忽然眯起眼睛,眼中寒光乍现,走到赵轩身旁,嘱咐道:
"你亲自去办三件事——
第一,查清苏远与陈家到底有没有暗中往来;
第二,摸透与苏家交好的商户底细;
第三...
"
声音突然压低,带着森然杀意。
"去白家走一趟,就说……。
"
钱家既然想借赵家这把刀,从苏家身上捞不到油水,那就该让钱家自已放点血出来。
要知道,钱家可是有着不少的好东西。
赵轩闻言,神色瞬间一凛,父亲的想法竟与他不谋而合,于是,郑重地点点头。
“父亲放心,孩儿定当不辱使命。”
赵老爷抬起右手,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去了钱家,切记,莫提锋儿的事。
此事非同小可,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输。”
说完,不等赵轩回复,赵老爷便摆了摆手,眼中满是关切与疲惫之色:
“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这几日,为了寻找赵锋的下落,二人都没怎么合过眼,早就疲惫不堪。
赵轩深深一揖,腰背挺得笔直,恭声道:
"父亲也早点休息。
"
赵老爷微微点头,站在原地,目送着赵轩离开。
待赵轩离开后,屋内无人,赵老爷的身子微微颤抖,眼眶逐渐泛红,喃喃自语道:“锋儿……”
随后,无力的瘫坐在了地上,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