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表情沉凝,张妍的一颗心紧紧揪着,脸色忽明忽暗。
”我没事,你们不要瞎担心,经年的老毛病了。“
太子眼神温和地看着张妍,没有愠怒之色,也不觉得丢什么面子。
老夫老妻这么多年了,太子虽然不是最宠爱太子妃,但最包容她。
张妍说话再如何疾言厉色、不苟言笑,初心都是为了他好。
”爹,你这段时间是不是都没有休息?“
琳琅柔缓了表情,就事论事地询问。
“确实如此,不是我要折腾自已,实在是不得休啊。”
朱高炽无奈叹气,老爷子和儿子都在前线奋战,他根本不敢懈怠。
身在其位,应谋其事,必尽其责,朱高炽还是很有责任心的。
朱棣嫌弃嫡长子痴肥庸碌,但朱高炽到底是被精心教导长大,该懂的都懂。
虽然他没办法跟着老子兄弟儿子去前线打仗,但稳定后方还是有一把刷子。
白天要主持内阁议事,与文臣各种脑力角斗,费心周旋。
夜里要处理堆积成山的折子,忧虑老爷子和儿子的安危。
“再如何不得休,你的身体也是第一位,你不想活了!
"
张妍忍不住埋怨性的呵斥,不自觉地红了眼睛,鼻子一片酸涩。
看向憔悴不堪的朱高炽,张妍既心疼又难受,恨不得以身替之。
”无妨,你们放心,我都有按时吃药,身子还撑的住。“
太子故作轻松地说道,但灰暗的脸色瞒不了任何人。
正说着,外头响起内侍的声音:”太子爷,该吃药了。”
琳琅看了张妍一眼,后者立即会意,挑开帘子,亲自接了药碗。
神态自然,透着对丈夫的关切,随即将侍奉喝药的人打发出去。
“琳琅,你仔细瞧瞧,这药到底有没有问题?”
张妍将浓黑色的药汤稳稳地放在书案上,眼神希冀地看向琳琅。
太子不解其意,但也没有多问。
琳琅嗅了嗅汤药的气息,微一蹙眉,随即自顾自地端起药碗,往摆放在另一侧的丰茂文竹里倒去。
“这是何故?”
太子虚弱地问,这可是太医正给他开的药方,吃着感觉还可以。
“琳琅,是不是有慢性毒药?”
张妍声音带着几分颤音,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声音里似乎在压抑情绪。
“娘,这碗药确实有问题,但太医未必能看出来。”
琳琅沉着声音一字一句道。
毒药不是多么高明,但毒性隐秘不易察觉。
长年累月的积累,足以虚耗一个人所有的精气神。
综合朱高炽这段时间的病情加重,应该是药性加重了几分。
“...可是,这药在喝之前,都有人试药,没有大碍的。”
太子迷惑不解,身边伺候的人都是几十年的老心腹。
”爹,伺候您喝药的是谁啊?”
琳琅不答反问,心里隐隐有了怀疑的人。
能够接近暗害太子的人,还是如此长时间的慢性毒害,那人藏得极深。
最有可能是亲自侍药的人。
煎药端药都不可能是一人,除非亲自侍奉。
当然,目前还不能完全断定。
朱高炽仿若被人扼住了咽喉一般,踌躇着难以言语。
张妍眯了眯眼睛,不紧不缓地说道:“是荆鹏。”
张妍深深地吸了口气,语气平静,朝外招呼了声:“荆鹏进来伺候太子爷。”
一个年老的内侍弓着身子走了进来,目不斜视地对三个主子恭敬行了礼。
琳琅语气随意地请问一声:“太子的药都是试验过好坏,你伺候喝的?”
荆鹏低眉垂眼,语气自然地应道:“回太孙妃的话,确实是老奴。”
琳琅观察入微,对方回答地过于自然,反而显得几分故作镇定。
“抬起头来说话,你和汉王是什么关系!”
琳琅此时根本没有用读心术,纯属是出其不意地诈。
没想到荆鹏的肩膀猛然一抖,随即扑通跪地。
他年老浑浊的眼睛对上琳琅,毫无招架之力。
“说说吧,你到底隐瞒了什么事?”
琳琅语气重新变得和缓,一派寻常的询问,但眼神幽深。
荆鹏好似提线木偶一般,将自已卖身汉王,潜伏在太子宫中当差,按照吩咐给太子下药的事和盘托出。
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更是变本加厉地加重了药量。
“好你个荆鹏,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张妍听到事情真相,目眦欲裂,气得浑身颤抖,恨不得将对方剐了。
太子的身体确实差,但一直精心调养着,如今却剩下半条命了。
原来都是汉王搞的鬼,这个黑心肝的东西,亲哥哥都狠得下心。
太子也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身边老心腹的背叛,还有来自汉王的设计。
他一直觉得,汉王再如何说狠话,觊觎储君之位,只会在明面上相争。
不会真对自已做什么,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
但现在听到荆鹏毫无保留地吐出所有真相,他的一颗心凉飕飕的。
下一刻,朱高炽抑制不住地喘了口气,翻了个白眼,昏厥了过去。
太子宫一阵兵荒马乱,请太医的请太医,将荆鹏拉下去严刑拷问。
张妍急得都要哭出来,太子如果这个时候升天了,于她们不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