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南烛 作品

29. 金蝉脱壳

    “谁!”


    觑隙里的月光忽然被遮挡,迟鲤又瞬间警惕起来。


    那圆溜溜的眼睛向殿中探去,确认再无他人后,那觑隙又被一张破了皮的嘴填满:“如果你是迟大人,我就救你!”


    那人开口,迟鲤才发觉,那人竟是个细声细气的女孩,听口音,又不像是中原人,不过倒是越听越熟悉。


    迟鲤转念一想,这种耿直天真的问题也只有孩童才能脱口而出。


    “是我,我们见过?”迟鲤压着声答道。


    女孩一听她确是迟鲤,险些惊呼出声,左右顾盼:“宫宴上,我见过你。”


    “你……是歇山奴?”迟鲤将信将疑。


    女孩连连点头,悄声道:“迟大人,我叫阿珠!虽昨日仅一面之缘,但幸得白大人殿后出手相救,去百兽园换了行装,半路上竟看见您被人抬上了马车,那人面色不善,我便一路偷偷跟了来。”


    女孩又尽力向那裂着月光的觑隙贴近了些,声色细如蚊蝇:“也是多亏了今夜这场大火,我才德幸混了进来见着了您。”


    说罢,那女孩便铆足了劲,两手紧扣着要向着细如柳叶的觑隙中钻,迟鲤虽知这歇山奴有缩骨之功,可此处太过狭小,实在是进入不得。


    怕引了看门人注意,迟鲤忙对那女孩摇了摇头,女孩见状也丧着气停了动作,迟鲤沉思片刻,而后尽力向殿中的盘龙柱下挪去,双手被紧紧捆在椅背之后,她便退下猛一使劲,靠着柱勉强支起了上半身,一寸寸向那觑隙挪去。


    汗珠黏腻着青石砖上的灰烬与鲜血,迟鲤终于将椅背后的双手挪在了阿珠面前:


    “帮我打开。”她喘着气。


    阿珠将手探了进去,解开的那一瞬间,那捆着的椅子便砰一声自迟鲤背下坠落,迟鲤也趴倒在了地面,她顿时向殿门上看门人模糊的身影看去,好在那人只是微微转了头,并未开门。


    顾不得椅背砸在身上的阵痛,迟鲤转过头去示意阿珠按兵不动,随即一一翻动着这殿内大大小小的箱柜。


    箱柜打开,却都是空空如也。


    她脚下有些乱了步伐,徘徊间,她本能低下头,却发觉自己腰侧好像有什么东西,将自己硌得生疼。


    她撩开衣下一角,竟发觉里衣之下,那块桃花玉佩竟一直带在自己身上,衣裳虽被换了,可这里衣中的玉佩竟躲过一劫。


    迟鲤忙扑在那觑隙前,将玉佩递在了阿柱手中,又将她五指紧紧合起。


    “阿珠,把这枚玉佩带给——”


    舒世明三个字即将出口时,迟鲤犹豫了。


    “您说给谁?”


    望向那女孩澄澈的眼眸,迟鲤又裹着她的手,紧紧攥了攥玉佩。


    她要赌一场大的。


    “回了京城,自小门出,向西一直前行,直到看见了古塔下的府衙便停下,进了府衙,找到一个叫胡志府的人,把玉佩交到他的手中,就说迟大人让你来的……听懂了吗?”


    印象中,迟鲤记得胡志府对这玉佩有印象,她要赌的,便是自己在胡志府那里的恩情。


    有了粮草,就多了筹码,多了胜算。


    “您……您不走吗?”阿珠伸出另一只手,紧紧贴在迟鲤染着灰的手背上。


    迟鲤微微一笑,示意她放下心:“我有打算的,快去。”


    阿珠连连点头,神色虽不舍,却也最终攥紧了玉佩,闪身离了这觑隙。


    觑隙中没了人,又透过光大亮了起来,迟鲤好像失了力,她背靠着墙,双腿一软,划落在地。


    她不想静静地去等死,却也无法出了这地方,不然眼前血泊中的崔桃便是代价。


    她恨自己低估了梁王的恨意,不过这错也不在她,她确实一直以来都被护得很好,她的背后走了太后,又有了陛下,离了陛下,又得了白煜。


    即便有恨,也轮不到自己的头上。


    不过此时,确是唯余自己了。


    迟鲤撑起上半身,一步步向崔桃挪去,双膝所过之处,如同划开了灰烬木屑中的两道车辙。


    她本想替崔桃合了眼,可指尖伸出的那一瞬间却凝在了半空中。


    触手可及,却是天人永隔。


    替崔桃合眼的之时,迟鲤自己也紧紧闭上了眼眸。


    窗外阴风呼啸着,脑海中,迟鲤好似看到阿珠的背影,她正掠过人群,向宫中跑去。


    此时东宫之中,人群四散逃开,原本紧闭的东宫大门早已拦不住梁王和他那些壮硕的力士。


    梁王赶在众人前奔向太子寝殿,佩剑已被抽出,此番来到东宫,梁王便是下足了要清算一切的决心。


    殿中帘帐被刀影削成了半截,书台上的花樽也被剑柄撞落了地,砸得粉碎。


    梁王一声令下,不知是兴奋还是紧张,声音急得颤抖:“搜,快搜!”


    随从即刻四散开来,将这东宫砸得不成样子,梁王喘着粗气,不由得提起书台上的茶壶,注满了一杯。


    水柱送出之时,梁王愣了神。


    茶碗之中,尚且泛着清甜的热气。


    梁王一饮而尽,随即将这茶碗砸得粉碎:“这云山玉寸还是温的,谅你还能躲到天涯海角?”


    话音未落,一随从的大喊声便传至耳畔。


    梁王顺着喊声赶在了太子榻前,榻上锦被堆叠,榻下却有一滩血迹,那随从不敢拨开来看,便立在一侧偷偷看着梁王。


    梁王拔出剑,锦被顿时被一把豁开。


    被下无人,只一片不大的血迹。


    寝殿之中,空气好似凝滞,太子是生是死,此刻无人敢猜测言语。


    梁王默不作声,只将手探向这片未干的血迹,他左右揉擦后,忽然将双指奉在眼眼前。


    指尖,是一缕雪白的,在烛影之下盈着暗光的毛发。


    梁王不会忘记,这毛发与那日奉天理给他的丝毫不差。


    “来人!”梁王收刀入鞘,仰起头高声喊道:


    “代陛下传令下去,全城若能寻得灵囿使与太子者,即受封赏!”


    殿中众人皆跪下接了梁王口谕,却无人出声质疑梁王是以何种身份代陛下下了令。


    真相并不重要,受封赏才是头等大事。


    梁王如独木立于林间,东宫内,他俾睨足边众人,他忽然觉得自己来到了一个从未踏足的高度。


    不过暗喜过后,他又拧起眉,身周存在的一切不断提醒着自己尚未行至最高处的处境。


    他眼神阴厉,喃喃自语:“迟鲤,此番金蝉脱壳可不像你的手笔……”


    双双消失的局面,除了迟鲤,梁王再想不到还会有谁在此刻与他针锋相对。


    “您,您说什么?”身旁的随行的楚黎抬起头问。


    梁王敛起神色:“移驾行宫。”


    宫墙那侧,歇山奴阿珠紧贴着宫墙疾步行进,她特意穿了一件带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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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兜的外衫,将头压在阴影下,逆行在人群之中。


    月色下,身旁众宫女太监皆与她背道而驰,都向皇帝寝宫快步走去,寝宫中上到官员妃嫔,下到内侍,无一不需要人伺候,此刻阿珠在人群之中穿梭,自然成了侧目的焦点。


    阿珠行地极快,闷着头不看前路,忽然间,肩头一痛,居然狠狠撞倒了一紫衣宫女。


    阿珠不懂晟国规矩,不知如何致歉,不知这紫衣宫女的身份地位,不过她也并不打算停下致歉。


    “喂,撞了人就想跑?你给我停下!”


    身后紫衣宫女的声音愈发逼近,阿珠加快了步伐。


    “喂!我倒要看看你这怪人搞什么名堂?”


    见阿珠并不回应,紫衣宫女索性奔向前去一把抓住了阿珠的帽兜狠狠扯下。


    阿珠顿时在人群之中展露得无可遁形。


    “你,你是异族人!”紫衣宫女拽着帽兜愣在原地,直到看着阿珠远远逃了,便回过了神来大声呼喊,“宫中什么时候容这丑陋的异族人做活儿了?除了来者不善还能是什么?快抓住她!”


    不远处的三五侍卫听到动静,皆向此处看过来。


    阿珠连头都不敢回,只觉得背后少不了人追赶,枭风阵阵。


    “快快快!再快一点!!”


    宫门即在不远处,阿珠感觉自己跑得都要散架了,急得心口如火烧一般。


    不过当她停下步伐,再抬头时,却发觉宫门即将被紧紧闭上。


    是时间到了,还是他们发现我了……


    阿珠决定不再从门里冲出,转而调转方向,向宫墙下的小道跑去。


    身后追逐的脚步声依旧没有停歇,狭长的宫道上,阿珠四下环视,忽然发觉了墙下一处正透出微微光来。


    一处狗洞,对于会缩骨的歇山奴来说属实是小事一桩。


    阿珠只在此刻感谢自己是歇山奴这一身份。


    鼻尖蹭过洞中腥湿的泥土,阿珠双手抱紧小腿,足尖猛一用力,便自洞中脱身而出。


    容不得劫后余生的歇息,她边跑边扑了扑裙上的土,依着迟鲤的解释远远逃向西街。


    三五步后,她忽然听得背后宫门轰的一声紧紧闭合,震得她险些滑了跤。


    宫门里,阿珠隐约听到有人大声喊着什么:


    “什么崩,什么崩了……?”


    “是陛下。”


    背后隐隐有人回应,阿珠顿时如惊弓之鸟般闪开了步伐。


    那人走出月下的黑暗中,阿珠顿时转惊为喜:


    “白大人!”


    见到恩人,阿珠忍不住落下泪来,双腿一软竟贵倒在了街面。


    白煜看不得有人向自己下跪,便将阿珠拽起,塞进了一旁停在暗中的马车内。


    马车之中,阿珠摸着兜,正欲将那玉佩交在白煜手中时,白煜却合上了车门,迈步坐在了车前。


    阿珠未敢言语,只愣愣的坐正,余光中,她忽然发觉身旁似有喘息声。


    她转过头,身边竟然还有一人!


    月光下,那人扶着臂膀上包好的伤口,一言不发。


    阿珠一声大叫,尚未平复好情绪,车厢前的白煜便甩开了鞭,马车顿时如离弦的箭般冲出。


    阿珠扶着车门,缩在角落处端坐好。


    白煜的声音随着风声飘进车厢:


    “太子殿下,事不宜迟,仓大使就在西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