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过。”连卓将文件夹收拾好,“陈小姐让大亮传话,严先生和邵总会面了。”
他取出饭盒摆在桌面,升腾的白雾气萦绕在两人之间。
蒋璟言胸腔被这热气充斥濡湿,渗透,无法倒塌,亦无法支撑。
“林副总搞砸的项目,咱们已经知道在严先生手里,他用这个钓林副总的胃口,失败也是在他意料之中,原来终极目的是在邵总身上。”连卓恭敬立在一旁,蒋璟言在拜访董事长那日已经做好了打算,如何处置林副总,如何善后,他每一步安排好了,即便陈清没有冒险传话,蒋璟言也不会失误。
可陈清不晓得,她仍有所牵挂。
蒋璟言捏着勺柄,“邵总的履历我清楚,干干净净,是个本分的。”
“您要收下也好,他进了华盛,为您所用,咱们也好掌握严先生动向。”
他没回复,皱眉咽下,“转告她,不要操心我了。”
连卓欲言又止,话头一转,“车祸的主谋,是严氏的一名高管。”
“严苇岚和孟鸿文联手了。”
“没错,”
“她对这个男人还心存妄念,不惜牺牲亲生儿子。”蒋璟言喝了几口汤,不愿喝了,“严柏青身边少了一个人,他卸任前的秘书,你去查。”
连卓领命,“既然车祸与钱庄无关…还要继续吗?”
“继续,让郑塬眼睛擦亮,不要拘泥于钱庄那几条传统链路,徐总肯和他们合作,一定是有其他保障,让她放心的保障。”
“好。我不在的时候,萧公子陪您?”
蒋璟言疲乏挥手,“我给唐萧明安排了其他事。”
“我去请个护工。”
“不必。”他咳嗽了一声,“我母亲一天至少来两回,人多,烦。”
连卓叹了口气,收拾了餐盒,“您休息吧。”
次日早晨,医生还未从病房离开,梁晶推门进来,蒋璟言看她一身私服,不解,“有事?”
“我来当苦力。”她询问病情,送医生离开,返回撑着床尾的扶手,“孤家寡人一病,着实有点可怜。”
“你闲的吗。”
“今儿我休息,确实闲。”
蒋璟言没有心思贫嘴,“省里进度怎么样。”
“蒋老没提?”梁晶耸肩,“那我更不能说了。”
男人睨她一眼,“出去。”
“不识好歹啊。”
“怕坏了梁秘名声。”
“你和我,谁怕坏名声?你要为她守身如玉,我可没有要守的对象。”
她话音刚落,唐萧明打扮得花枝招展进门,“爷爷我回来了!”
蒋璟言撩眼皮,“玩够了吗。”
“一般般,柏青哥那会所没什么滋味儿,清汤寡水的生意,无非就是严氏集团私下谈事的场所,酒水单都素的。”
万丽虹被严柏青带走后,在皇嘉国际会所待了几天,出来后精神就有点不正常,绝对不是寻常场所。
蒋璟言仔细问过游梦,内部没有异样。
钱庄在洲南,由孟鸿文亲自把控,以他的风格,很有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在严柏青身边埋下了一颗雷。
即使严柏青会有所防范,也是从严氏内部防范,皇嘉国际的老板与他毫无干系,若不是蒋璟言之前多查了一步,也发现不了是他的产业。
因此,这家会所是孟鸿文的‘安全区’。
蒋璟言翻身下床,走到窗边,活泛筋骨,“赵明有下落了吗。”
“蒋家佣人说他提了辞职之后就不见了,蒋伯母也联系不到他家人,大概逃了,要我说,交给警方去查。”
他推开窗,“不行。”
赵明是蒋家的备用司机,他转移了万丽虹,一旦交由警方,蒋仲易是首要嫌疑人,岂不是回到原点了。
眼下,得先确保赵明的口供不会出问题,才能走程序,证明费心掩盖陈家案子的是谁。
梁晶听了半晌,环抱着手臂,“专门用话点我?都不方便查,我去查呗。”
“不用。”蒋璟言背对她,风灌进领口,衣摆鼓动,“梁秘徇私,我担待不起。”
“就当你欠我个人情,日后要还的。”
他笑,“还是算了,陈清心思细腻,要知道因为父母的事,劳累这么多人,她过意不去。”
梁晶一愣,“我做,和你做,不一样吗?”
“不一样。”
唐萧明挑眉,蒋先生铁石心肠,算是彻底和这位梁秘划清界限了。
梁晶顾不得深意,涨红了脸追问,“陈清不想让你查,你偏偏放不下这件事,那你们两个分开,不是白玩儿一场吗?何必呢!你非要惹祸上身,那她的苦心,你不管了?”
蒋璟言伫立在窗边,双手撑住窗沿,沉默着不回答。
他舍不下,他也阻止不了陈清。
陈清不愿他放弃前程,无论如何也要撇清关系,他只好在这盘庞大到暗无天日的棋局中,提前探路,护她平安。
……
陈清在学校安静上完了这周的课。
上次从医院离开后,隔天,严柏青派车将她的行李送来,两人没再联系。
周六上午,袁卉要去做产检,她老公不在家,麻烦陈清陪同。
到了总医院停车场,陈清拉住她,“等等。”
“怎么了?”
“严家的车。”
袁卉朝窗外看,“严先生住院了?”
“嗯。”陈清不想提,恹恹靠着座椅。
“下周有场演出,主办方和严氏集团有关,你知道吧?”
“知道。”
袁卉挽住她胳膊,“不想去?”
“听学校安排。”
“得了,你现在和严先生保持距离是应该的,场合上碰面,外面又有新故事要说了。”
陈清没说话,目视前方。
两三分钟,西服革履的严柏青从楼里出来,径直朝车位走。
他应该是有正事,头发和胡茬打理得一丝不苟,身形挺拔,步履稳健,颇有种钟灵毓秀的斯文劲儿。
袁卉的车停在严家车后方,严柏青上车的刹那,侧头瞥了一眼。
陈清用副驾驶座椅挡住自己,避开了视线。
严家车队驶出停车场,和她们这辆车交错而过,陈清迅速伏下身,躲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