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底的颠簸要比上层更大一些，酒德麻衣从浅浅的睡眠中苏醒，先是习惯性地看了一眼周围，确认这种密闭的船舱无人到来。
这是理所应当的，再轻微的脚步都会被她分辨出来，哪怕她正在睡觉。而且这里是水密舱，在一次航行中本就不太可能有人到种地方检察，除非出了超出计划的意外。
酒德麻衣是偷偷混到船上来的，拥有冥照的她轻而易举地躲过了船员们的审查，只是底部船舱的生活确实有很多不便的地方，酒德麻衣连睡觉都只能爬到箱子上，感觉肌肉都有些发僵。
“睡的好吗？”
突如其来的问候声吓了酒德麻衣一跳，她没想到真的有人无声无息地藏在了水密舱里，而且她对此竟然一无所知！
酒德麻衣跳下了箱子，她的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就在她休息的箱子后，那里站着一个黑衣红发的女孩，手里正拿着一本登记簿写写画画。
“别紧张，我只是来核对一下水密舱堆积的东西，以防蛇岐八家搞上些小动作。”女孩头也不抬，似乎这里躺着一个休息的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船上红发的女孩只有一个，那就是陈墨瞳，但是酒德麻衣有些拿捏不准陈墨瞳想干什么，她说她担心蛇岐八家搞些小动作，但如今酒德麻衣这个混进来的别有用心之人就站在她面前，但是她彷佛觉得这一切顺理成章。
“你发现我了，你打算怎么做？”酒德麻衣试探性地问道。
“什么都不打算做。”陈墨瞳的回答让她大吃一惊，“这艘船上别有用心的人太多了，多一个少一个都不影响。如果在无事发生的时候，你出现在上面的船舱里，我会当我没见过你，你要是被他们发现了，我还会帮着来追捕你。但是在这个没有人会下来的地方，你可以继续待着，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为什么？”
“直觉吧，我觉得你的目的说不定和我们是一致的。作为交换，我希望你能在出事的时候来帮帮忙。”
酒德麻衣挑眉，“你这么相信我？”
“说实话，并不相信，但这艘船上不可信的人太多了，我又不能把你们全解决掉。”陈墨瞳看向酒德麻衣的眼睛，“至少，你的存在是被我明确知晓的，而你显然不是蛇岐八家的盟友，更不可能是龙王的盟友。”
酒德麻衣依然觉得这个理由略有些牵强，而陈墨瞳也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意思，她摆了摆手示意谈话就此结束，然后向着水密舱外走去。
而在酒德麻衣注意力被牵扯的时间里，她放在箱子上的手机屏幕连续闪烁了几下，所有的应用在一瞬间消失又重现，无声无息间手机完成了一次重启，与其相连的所有设备皆是如此。
刚刚走出水密舱的陈墨瞳浅浅地笑了一下——说实话，酒德麻衣醒的比她预料的要早，还好她的反应也不慢。
———
“阿嚏！”
诺诺用纸巾捂住鼻子，狠狠打了个喷嚏。
有人抬头看了她一眼，但都没有太在意，主控室内持续响着的只有仪器的滴答声。施耐德教授看着屏幕上的海图，雷达也已经标识出了几块零落的浮冰，他们已经正式进入了北冰洋的范围里。
犬山贺坐在后面闭目养神，他那位秘书倒是不在，据说是去核对物资了。这艘船说到底还是在蛇岐八家的掌控里，诺诺对此不无担忧。
路明非推门而入，他手里拿着两杯咖啡，他在诺诺身旁坐下，顺便把其中一杯递过去孝敬名义上的师姐。
“恺撒他们呢？”诺诺打开杯盖，确定是她习惯的冰美式。
“他和那……舒熠然打台球去了。”路明非说，“有来有回的，两个人看起来都还挺开心。”
“有来有回啊。”诺诺眯了眯眼睛，“他们倒是很有闲心。”
路明非明白她指的是什么，压低了声音，“没关系，监控数据都在evA那里，他们也没有摆计分板。”
恺撒和真正的舒熠然打台球当然不可能有来有回，不过蛇岐八家在旁边的时候那两人大概也会演一演，只是被evA的监控看到的话，倒也没什么问题。
反正多半evA都是知道的，“舒熠然”在学校的时候总会和以前有所不同，这很难逃过evA的行为分析。
不过如果是真正的舒熠然的话，说不定能做到吧？他连样貌都能改变，行为习惯的话，也应该能通过改变骨骼来变得和以前不同，只是很难模拟他人。
诺诺喝着略微泛苦的咖啡，目光随意地在室内游弋着，这场航行还要持续很长的时间，在这片广袤的冰海中，所有人都是孤岛上的囚徒。她已经大致观察过了这里的所有人，在遇到事情之前，如今待在这个房间里的人已经没什么可以发掘的了，诺诺有些无聊地打了个呵欠。
要不再去找中野下一盘棋？但是那种诡谲的棋风，诺诺觉得自己哪怕凭借侧写也挺难发掘出有关于这个人的实质的。
这时中野琴乃刚好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身职业装戴着平光眼睛，看上去很是干练。她走到犬山贺耳边汇报着什么东西，随后就在诺诺的斜对面坐了下来。
一股香水的气味随之而来，诺诺耸了耸鼻翼，琴乃一般用的都是海棠花香气味的香水，但是今天混杂了一些其他的味道，像是檀木或者很淡的银杏。这种味道让诺诺愣了一下，因为这很像她自己用的沐浴露的味道，可是之前她去琴乃房间里下棋的时候琴乃刚刚洗完澡，她用的沐浴露并不是这一种。
有什么事会需要让她换了一种沐浴露，或者是多混杂了一种味道接近的香水吗？
除此之外，今天琴乃的口红色号也明显换了更淡的一种，粉底却铺的更厚了一些，这些微小的细节很难被不仔细观察的人发现，但是逃不过诺诺的眼睛。
这位犬山家主的秘书刚才真的是去清点物资了吗？还是说去做了什么需要换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