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听潮干涩道:“你并不是那么高兴看到我。”
“你先好好养身体,这个才是最重要的。”阮江月这样与霍听潮说,拨开霍听潮拉住自己衣袖的手,起身离开了。
霍听潮看着她淡然离开的背影,只觉五雷轰顶,整个人都呆住了。
分别数月,相思成疾。
他无时无刻不想插上翅膀飞回她身边,然后永远陪伴,再不离开。
只是时事阻拦,他难走到那一步。
这一次他重回她身边,暗暗发誓不管发生任何事情他们都不会再分开。
在阮江月昏迷的那些日子里,他无数次回想曾经,期待以后,他甚至想到了他们之间可能遇到的阻碍,
以及那些阻碍真正出现之后自己又该如何解决。
但他却万万没想到,阮江月会是这样淡漠……
他昏迷时恍恍惚惚中,明明感觉阮江月寸步不离守候着他,还一直捏着他的手,那温度他记得。
现在她竟如此冷漠!
为什么会这样冷漠待他……
霍听潮的脑袋里嗡嗡作响,乱作一团,陡然间,先前阮嘉哭着喊出的话又在脑海之中回响——
年年她是什么都不要了!
那时他与自己强调,她不会的。
她怎么可能什么都不要?
就算阮江月远走大靖之前放下了素银手镯,放下了粼光玉树……也起码把那琉璃木棉花带走了。
她还是有挂念的。
她怎么会不要南陈的所有?
她把他放在什么样的位置,他心里那么清楚。
她怎么可能不要?!
只是局势威压、迫的他们生离。
如今这些也不是问题了,可她的心竟已如此淡漠,如此冰冷了吗?
霍听潮蓦的白了脸。
他无意识间,手掌已经用力,抓紧了身前的被子。
他想立即就追出去,问一问阮江月,是不是现在就是自己想的这样。
也想把她捉回来困在自己的怀中,告诉她不可以如此冷漠,想要和她亲昵相守和以前一样。
可所有的冲动,却都被心底一股浓烈的慌乱盖住。
他浑身僵硬地坐在床榻之上,什么都做不了,只觉此生不曾有过的无力、无助。
而从霍听潮房间里离开的阮江月,却在快步到了无人处时停下脚,怔怔地看着光秃秃的样子眼神复杂。
她无法忽视自己心底对他的眷恋,和在意。
看他虚弱苍白的躺在那里,她的心像是被人紧紧攥住了一样的痛苦。
可他真的清醒,真的与他面对面能说话的时候,阮江月的心房周围,却好似瞬间笼起了一层钢铁一般的保护罩。
她竟然有些怕,说不清道不明的怕。
以至于,她只能冷漠以对,没有办法把眷恋和委屈表露半分。
忽地,一缕浓浓的酸涩从心底滑过。
那样的酸。
从心房向上涌,冲到了舌尖,那酸就变成了苦。
阮江月唇角扯动,勾出个荒凉至极的笑。
她曾毫无保留地喜欢过,信任过。
现在,她却没有义无反顾的勇气了。
……
霍听潮醒来的消息,卢清那边也很快就知道了。
傍晚他如往常一般惯性前去看望阮江月,便与阮江月问起霍听潮的伤势,“恢复的怎么样?现在可严重吗?”
阮江月淡淡说:“恢复的挺好,按照崔神医的说法,并不严重,完全好起来只是时间问题。”
“那就好。”
卢清客套地说着,心底暗暗一叹,心情自是复杂的不知该如何用言语表述。
到最后也只能感慨一句,永安王到底是永安王。
见血封喉的毒药,能捡回一条命还能完全好起来。
这样厉害的人物啊。
他输给他,好像也不是什么输不起的丢人事吧。
阮江月忽然道:“京城方面来消息了吗?紫瑞草有没有送到?父亲他的情况现在如何了?”
卢清回神。
这是要事正事,她问起,卢清便回的十分认真:“上一封信说紫瑞草已经到了京都,最近的信明天才会到。
易神医亲自照看义父伤情,目前算是稳定的。
只要紫瑞草一到手,应该就能解毒了。
对了……四哥传了封信来,说义父这次中毒似乎和芸昭公主有些关系,正在追查,还没有查清楚。”
阮江月皱了皱眉。
芸昭公主是东周的质子。
杨熠这次出事,的确是在出去见了芸昭公主之后……上次有人围刺杨熠,也牵连到芸昭公主。
但后续查证说那件事情芸昭公主不知情。
就脱了干系了。
不知道这次是确实与她有关,还是她又是被人算计?
这大靖的情况,确实要比南陈复杂危险的多。
阮江月凝了凝神,又问:“你最近都在忙这边关兵马司的事情?好办吗?看你早出晚归的,是不太顺利?”
卢清与她说了说。
大靖军事全部握于靠山王杨熠之手,杨熠为人狂霸却谨慎,这边关之地的军事当然也是稳妥的。
卢清并非忙碌到早出晚归。
而是不想待在这里,看阮江月日日担心霍听潮。
所以就都在兵马司待着,让自己忙一点而已。
“这趟我进沙漠,看到那土裕族的情况,最近又从官衙了解到不少……大漠、戈壁之中,多的是类似土裕族这样的小族群。
这些人被匈奴人追的四散奔逃,与匈奴人算是有世仇。
我在想,有没有可能把他们招揽过来……
大靖边关有不少荒城,都是先前被匈奴人抢掠之后遗留下来的,土地现在虽然沙化有些严重,但以前是能种东西的。
将他们招揽,安顿在那些荒城,让人教导治沙、种树、存活之道。
这样他们不必在大漠之中被匈奴人驱赶到灭族亡种,有安生立命之所,我们也可以从他们口中得到更多匈奴人的讯息。
再与他们联合,一起对抗匈奴。”
阮江月缓缓点头,不得不说,卢清不愧是世家培养出来,又跟随杨熠多年的俊杰。
这想法大有可行之处。
“那你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我们一起吧。”阮江月道。
卢清愣了下,“你?和我一起?”
“不然呢?”
阮江月盯着他笑:“难道你希望我一直躺在床上病恹恹的半死不活不成?我已经好很多了。
先前在京城的时候就说过要做事。
那不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方向么?
如今既然在此处,你又已经有了主意,那不做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