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们进来。”
周玫和魏白快步走进来，手里都拿着查抄清单。
两人向唐云详细汇报从贾澜等人家中查抄了多少财物。
除了大量粮食、金银珠宝外，还有大量布匹、药材、煤炭等，整个灵潼县的货物几乎都被这几人收入囊中。
唐云轻敲桌面：“正好，现在灵潼县的百姓正缺过冬衣物。魏典史，张贴一张告示招募裁缝、绣工，再由官府统一分配布料，按件计价。”
“加工所得成衣、被褥等物，半数充入官仓用以赈灾，半数低价出售。”
“其他物资如粮食、药材、煤炭等也从官仓低价售卖，若有商贾要购买，可按平常的市价七折售予，条件是让她们平抑物价，每人限购，严禁囤积奇货。”
“至于官仓所得钱财，就用来招募百姓……”
唐云想了想，大冬天的能干什么活？
冬小麦的播种期早已过了，好在贾澜虽然行事残暴，但还是知道粮食的重要性，灵潼县的农田在十月底之前已经抢种完毕。
唐云想起一件事：“不是说贾澜在修城池吗？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魏白回道：“确有此事，贾贼想修座宫殿，那宫殿已粗具规模。”
周玫道：“这宫殿我去巡查过，虽未完工，但已经能遮风雪，而且里面还堆积了大量木材、石块、铁矿等等。”
这不巧了吗？
唐云道：“既然都修得差不多了，拆了也可惜，改成作坊吧。”
“就用官仓所得钱财招募百姓制作农具，刚好那作坊里材料也有，同衣物、被褥一样按件计酬。”
两人都应诺。
几人又接着商谈其他事情。
全程，陆翡都在一旁默默听着，偶尔，视线会不自觉落在从容不迫的唐云身上。
他注视的时间有点久，唐云冷不丁扭头问：“怎么了？”
陆翡回神：“……忙一天了，你声音有点哑，我让人上了茶，喝吗？”
他倒了杯茶递到唐云手边。
“谢了。”
看唐云将茶水一饮而尽，陆翡提起茶壶再次帮她斟满。
放下茶壶后，他抬头就对上了周玫和魏白的眼神，两人盯着茶壶，同时咽了口唾沫。
陆翡：“……”
他又倒了两杯，递过去：“两位也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我现在浑身都是干劲。”
魏白不知道陆翡的身份，以为她是贴身照顾唐云的随从。
她一边对陆翡眨眼睛，一边去端茶杯，同时，另一只手还想悄摸往陆翡手里塞银子。
在即将被碰到的那刻，陆翡瞬间将手收回去。
魏白手里的银子顿时往地上掉落。
魏白：“！”
唐云忽然伸脚，脚面碰到银子的瞬间，往上轻轻一踢，银子呈抛物线向上，她伸手将其接住。
她摸了摸这形状，再掂了掂，声音没什么情绪：“……十两，魏典史出手真大方。”
魏白：“！！！”
魏白“噗通”一声跪下，额头磕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响：“大人容禀，卑职之前在那贾贼手下，不贪便不能活命！卑职也是迫不得已！”
她再次哐哐磕头：“大人，属下愿意将这些不义之财全部捐献给县内百姓！”
唐云颔首，淡淡道：“先去把这事处理干净了，再来我跟前回话。”
“卑职遵命。”
魏白战战兢兢地退下了。
爹诶，听伊大人说话，她寒毛都竖起来了。
……
中河县。
聂冬雪从沉睡中醒来，久违地，她感到一阵轻松。
她很久没有睡一个好觉了。
她盯着帐帘看了几秒，帐外的天光白得刺眼，她什么也没想，渐渐的，她的眼皮再度缓缓合上。
旋即，她猛然睁开眼。
不对劲！
她掀被坐起来，匆匆披上衣服，心止不住下沉。
伊大人马上就要对灵潼县动手了，她怎么可能睡得这般死？
这个状态不像熟睡。
像被下了迷药。
她端过昨晚喝过的茶杯，嗅了嗅，自然是什么也没闻出来。
她蹬上靴子，大踏步往外走去，外面有三三两两的兵卒正在笑闹。
“百户大人，您醒啦？”
兵卒瞧见她，热情朝她打招呼。
然而，聂冬雪看清眼前的景象后，身体却有些僵硬。
不远处的空地上，十几匹战马歪斜着身子瘫坐着，鬃毛上凝结的血痂混合着泥污，有的前腿缠着渗血的布带，有的腹侧留着未处理的箭伤。
几个兵卒正蹲在马旁，用竹筒往战马的伤口上倒草药汁。
战马四蹄在雪里刨着，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
“你行不行啊？”
“当然行，这草药可是我家不传秘方！”
“说好了啊，要是活了，这匹马就是我的了。”
“嗯，我的衣服以后你包了啊。”
“成交，好姐妹。”
更远处，几个兵卒拖拽着地上的马尸，沉重的身体在雪地里拖出血色的深痕，营地边缘已经架起了几堆木架。
日光下，兵卒身上的铠甲和刀刃闪着冷光。
“这是最后一匹了。”
“其他的马尸分给昨晚上战场的百姓了。”
“喂！你们动作快点！把我的爱马吓到了！”
聂冬雪掐了自己一把，走向离她最近的一个兵卒。
那兵卒对她笑道：“百户大人，咱们今天有口福了，可以吃马肉了。”
聂冬雪喉咙有些干涩：“昨晚发生战斗了？”
“是啊，我们打赢了，听说寒鸦谷大捷，但我们中河县也不错，俘虏了好多战马。”
寒鸦谷大捷？
她不是提前报于贾帅，寒鸦谷有伏兵么？
聂冬雪揉了揉眉心：“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兵卒双眼亮晶晶地将她知道的事情一一道来。
她说一句，聂冬雪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怎么没人来叫醒我？”聂冬雪维持着表情不变，试探道，“我这头还昏着，外面仗都打完了？”
兵卒哦了一声：“这是伊大人吩咐的，她说百户大人您连日部署军务，眼底都有青黑了，怕您累坏了身子，特意嘱咐我们让您只管好好休息，天大的事来了也不要吵醒您。”
兵卒满脸堆笑：“百户大人，伊大人这是体恤百户大人呢。”
聂冬雪：“……”
体恤？下迷药的那种吗？
聂冬雪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