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照入河堤,杂草丛生,根根青翠,鸳鸯戏水,好一番美景。
我自知邵酌呆不住,又是个喜爱风水的人,在府里呆了几个月,着实闷得慌,就算我行,邵酌的性子也呆不住,便想着最近匆忙换换口味,出来呼吸新鲜空气,碰巧林间小溪空气清新,流水潺潺,是一处踏青写生的好地方。
青衣翩翩的邵酌独自在小溪边的岩石上搁纸作画,寥寥几笔,纸上便是栩栩如生的锦鲤,游鱼戏水,好神!
我嘛,不懂作画不懂题诗,但是我懂风花雪月!
红杉木做的游亭毫不突兀地屹立在一旁,我一身白衣悠哉悠哉侧躺在亭中,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儿,看着江犹坐在石墩上品茶,老神在在的,一下子我有感而发像极了几十年以后的模样。
平安盛世,万世安康,天下太平。
“前几日皇上找你是做什么?”江犹突然问。
我不觉得有什么,荒山野岭还担心隔墙有耳?不过这个话题本身就有点沉重,邵酌离我们近,我只要一开口,他要是耳力好估计也能听过七八。
“怎么才想起来问我?前几日的事现在才想起来关心我。”我却不急着回他,这几日江犹说是我的贴身侍卫,根本就是连人都找不到。
江犹沉默,邵酌擡头左右看我们俩,即使再沉迷于作画也禁不住眼前的瓜太好吃。
我也不想故意刁难他,看过他的反应后才悠悠道:“没什么事。”
随后,我话锋一转,突然严肃皱眉起来:“不过,司齐病重,此事必有蹊跷,我见朝下的大臣们都激动得不行,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老头儿,哪边给的够多,就往哪边倒,改朝换代对于他们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坐等看戏。”
邵酌分出神来专心听我讲话,怕被江犹冷场,接话:“这不是常用的事嘛,王爷不必管他们。但依王爷的意思是有人暗中给皇上下毒?而且还是慢性毒药?”
说完,江犹才不紧不慢地蹦出一句:“有可能。”
江犹此时就像一个家长,面带严肃,带着两个小朋友出来踏青野游。
我继续说:“肯定的,不然司齐原先我看比牛还壮实,说是我哥我都信。最近越来越苍老,白头发已经冲一根两根到满头都是,憔悴得只剩一架骨头似的,我估计再过几天就得卧床了。”
“王爷,那好歹是您父亲,没必要这么咒人家吧。”全员恶人里面,也就邵酌有点良心。
邵酌说:“皇上这么聪明的人,看似身为局外人,掌握大权,其实他才是被众多权力制衡的那个人,他就像是被蜘蛛网束缚住一样,根本动弹不了。但是谁心里想的什么他门儿清,怎么可能连自己中毒了都不知道,况且他很有可能连是谁害的自己都知道。”
我一耸肩摊手无奈道:“对啊,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看他的意思并不打算告诉我,他是要退一步啊,早就不想掺和这些混账事了吧。”
这话题聊到最后也进了死胡同,但江犹突然问:“他还跟你说了别的事,不然你不可能这几天这么魂不守舍的。”
邵酌闻言也看向我,两道视线,真是焦灼。
我开玩笑似的故作轻松,坐起来一拍江犹肩膀,顺势坐到他旁边,哈哈道:“知我者,江犹也。”
邵酌等待着我继续说下去,可我不好说这件事,不是说不相信,只是……
这种事连我都消化了这么久,但我也知悉他们早晚要知道,还不如早点告诉他们,本来这也是我们起初要做的事。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司齐那天告诉我,他把希望都放在了我身上,希望我去争皇位,希望我完成他的愿望,而且还是不择手段。”
“他跟我讲了特别多,说什么无论是好人还是坏人都没有关系,只要是为了自己就好……”
我稀里糊涂就都说了,邵酌显然没想到司齐对我的信任程度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缓缓开口:“看来他是不打算传位给你了。”
我赞同,江犹也没说什么,但他的神色跟刚才比有点变化,似乎真真正正地开始认真思考了。
“是了,他想让我自己去争,而且起先他也不打算废太子的位。他是觉得我更适合当一位君主,可以为大齐开创盛世,但却因为走错了一步立了司卓为太子,而司卓又是个暴脾气没什么脑子,要是现在就废了司卓的太子,那司卓极有可能现在就起兵造反。”“到时候肯定又得天下大乱,只能先稳住太子。”
江犹给出的评价很简单:“愚蠢。”
邵酌又一次提醒:“我说你们俩能不能对当今皇上尊重点,王爷就算了,怎么连江犹也这样。”
我只能说是江犹和我学坏了?
“不过,江犹说的确实没错,这事很愚蠢的做法,既然他都知道他的两个儿子心思各异了,要对上那是早晚的,暂时的逃避没有任何用,还不如现在就废了太子,给个痛快,要打要杀,大齐的生死就在一念之间。”邵酌用毛笔再沾了沾墨,随口道。
江犹“嗯”一声说,“自然,但这未尝不是给你的挑战。”他转头看向我,语意不明道,“王爷,你当真想当皇上吗?”
邵酌同样也对这个问题感兴趣,因为自从我失忆醒来后,就一直没有表现出有什么野心的样子,倒是一直游乐至此,要不是形势所逼,我现在可能还在府里躺平,怎么会被迫推这么远。
“不想。”我的回答很明确,我从来不想当什么皇帝,为了天下苍生,我在穿过来前就是个赖吃等死的混混少爷,怎么会有如此大的格局,这一切的一切不过都是他们逼的而已。
比起皇帝,我可能更想做大齐盛世中的一缕清风,一片浮云,只要看着就好,与我无关,我向往的一切都与皇帝的身份相悖,我格局太小,到不了这群能人异士的高度。
江犹深深看着我,最后低头叹息道:“这是你说的,你不想。”
邵酌也是为难,但他没说什么,我就当没听见江犹说的话,就是随口接话:“但我没办法,我必须这么做,我也会学着长大的……”
下午风光旖旎,气氛到位,情感到位,主角到位,一切到位,就是多了一个电灯泡。
邵酌站在一旁品茶欣赏风景,是不是还要感叹两句,吟几首我连听都听不懂的诗,显然很惬意,享受当下的生活,没准心下已经确定以后大志已成,就隐居至此的想法。
我就只能背着他悄悄牵起我男人的手,还只能握着,不能干点别的,秀恩爱谁不想,关键是我能吗?就算我能,江犹行吗?他就是个木头懂个屁,知道啥秀恩爱的爽感么。
而且邵酌就是喜欢当电灯泡,你说咋办呢?他当电灯泡还当出压迫感来了。
这次出来玩,我很不开心,无聊,这山这水这花这草,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那两只鸳鸯好看呢,果然我是没有趣味的人。
安知意还因为这事跟我闹了好久,说什么也要跟我出来,最后还不是被我赶回去了,能少一个电灯泡没什么不好,每次一带安知意那丫头出去就准没好事,不是出门踩屎就是被人骗。
我累了起来走动走动,觉得实在无趣才回到马车上准备眯一会儿,反正眼睛一闭,时间就被抽走了,我们就可以回去了,主要还是我人太好,不想打扰邵酌的好雅致。
眼睛一闭,视线漆黑,我准备入睡,马车突然一下沉随后晃了一下,我就知道有人上马车了,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江犹坐到我身旁,一手搂过我,好歹他是想起来我是他男朋友了,没有睡完就忘。
他的手掌很大而且结实温暖,捏住我纤细的腰肢,把我往怀里拢,身子暖和多了,果然少个人连空气都变清新了,暧昧的气氛这不就来了嘛。
“松开我,本王让你抱我了吗?”我闭着眼睛说瞎话,还挺霸道。
嘴唇上热乎乎的,我继续道:“本王让你亲我了吗?”
这股力量是霸道又温柔的,我的话语毫无危险性,跟这相比就是冰山一角。睁开眼就看见江犹这男人就连跟我亲热都是那副表情,除了眼神中掩饰不住的欲望,感觉要把我吃掉,不吐骨头的那种。
“刚才不是连手都不让我牵吗?怎么跟过来了?嗯?知道离不开我吧……”我恃宠而骄傲娇道。
江犹低声说:“嗯,离不开你。”
随后又亲了上来,长驱直入撬开我的嘴唇,戏弄我的唇舌,贪恋我的味道,舌尖顺滑如狡猾的蛇。
我被他亲得七荤八素,外面气温低,但马车里却很热,特别是这个男人上来过后,我的衣服被解得差不多了,“当啷——”一声。
我红着脸把衣服穿好,怎么亲着亲着就擦枪走火了呢,江犹看了我良久似乎在思考要不要放过我,最后注意力还是被地上的那个东西吸引住了。
那赫然是几个月前我在何永泰身上搜出的镌刻着雄鹰的不明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