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的暧昧气息顺着这一意外的发生流逝,只是内外的气温差异显著,两人相靠在一起,这一瞬的注意力都被这小小的令牌所吸引。
“这……令牌……”江犹放开我,神色不明地弯腰捡起它,我清晰地见着他顿时紧皱的眉头。
就连我看见这令牌都疑惑刹那,随后才想起来这是我几月前从何永泰身上搜刮出来的令牌,要不是有今日的乌龙,估计我都忘得差不多了。
“哦,这是我上次从何永泰身上发现的,本来是想给你看看的,结果一忙起来就忘了。”我本来是坐在他腿上的,现在规规矩矩地坐在一边,一副干了坏事有点心虚的样子。
显然江犹现在一门心思都是这个令牌,并没有注意我的小动作,我本来没太当回事,见他如此认真,我的神情也严肃了几分,果然他是认得的。
“所以这个令牌是什么?何永泰究竟还有什么身份?他不是太子的人吗?”那余温现在算是荡然无存。
我一连串的夺命三连问江犹也只是摇头不出声,这令牌似乎对他有什么意义,我不敢吱声,静静地看着他,那眼神是回忆,是斟酌,是考量。
我不敢轻举妄动,江犹良久才开口,似乎终于把这玩意儿看够了,扔给我说:“好好保管吧,别让人发现,我们有线索了。”
“什么?”
他混合着男人雄厚荷尔蒙的气息,再加上刚才的调情,意犹未尽,现在声音竟还有一些沙哑。
踏青通常是春天,可惜现在临近十一月,秋季未凉,冬季渐欲,天渐渐暗下来。
“这是晖鹰令,想不到何永泰竟还是绯翠楼的人,想来杀他的人果然不是太子,十有八九就是绯翠楼的楼主。”
我两眼无神,迷茫之势越来越厉害,什么鬼,怎么突然冒出了个绯翠楼,晖鹰令又是什么东西,一个小小县官竟会牵扯出如此之多的东西。
好在江犹知道我不了解情况,耐心给我解释。
“绯翠楼,一个神秘的组织,总是会掺和朝廷的事,与其说是一个江湖组织,不如说是朝廷中的一大势力。”
我点头如捣蒜,何永泰这小子行啊,不仅抱上了太子的大腿,就连这样一个听起来就够有威慑力的势力他都能攀上,这是墙头草,两边倒啊。
我若有所思。
“子絮,那你觉得……”我猜测江犹肯定知道什么,不,是肯定,江犹看这块令牌的神情很奇怪,根本不是平时他该有的样子。
不过再多的他就闭口不提了,只道:“王爷不如停手,我觉得这件事没有再查下去的必要了。”
这一通话是真的震惊到我了,江犹在说什么,他竟然让我停手,查了这么久,不就冒出来个晖鹰令,绯翠楼嘛,居然就不让我查了,原来做的一切全都白做了?
“你什么意思。”但我还是很冷静地质问他,语气甚至是陈述的。
他看我不悦的神情就猜到我心里在想什么,但这件事他却不会让着我,只是坚持道:“这件事查下去你不会有任何好处,而且,你很有可能会有危险,听我的,只要是绯翠楼亲自出手杀人,那这个案子多半是悬案。大家都知道是他做的,但是没有确切的证据最终都不由而之,甚至会招来杀身之祸。”
他的语气软下来,安抚着我的内心,那双如星辰般的眼睛,对上我炸了毛的瞳孔,让我一下子不知该如何面对,如何言语。
“卿儿,听话,我是为你好。”
他的手温柔细腻,摸上我的脸颊,一双大手捧着我的脸,我将信将疑,盯着他看了良久,才傻傻一笑,答应了。
但心里那张笑脸却瞬间拉□□来,冷着脸,我又不是傻子,江犹肯定瞒着我,肯定有事,他越不让我做,我越要去看看。
我自始至终都不相信他会有忌惮的东西,江犹这个人就是这样,明明他就是觉得自己举世无双,厉害得可以让天下所有在他的覆掌之间,但他表面就是爱表现得谨言慎行,实在淳朴。
我和他在一起也有一段时间,我把他看得透透的,他骨子里是高傲自大的,甚至有时候给我一种唯我独尊的感觉,不过就是要装成一个一事无成平平无奇的小透明。
但是他不知道的事,他自己本身就是发光的明亮的,是再怎么装,再怎么掩饰,也盖不住的光芒。
“好吧,我听你的。只不过父皇那边……”我乖巧地答应他。
就在这时,本该在努力作画写诗,赏风景游玩的“电灯泡”邵酌却赶了过来,幸好他还算讲规矩没有进来,不然就算我和江犹什么也没做,也是衣衫不整。
“王爷,江侍卫,有线索了!”他在马车外附身敲击车前的横木,行色匆匆,刚接到线人的传话就赶来和我汇报。
我和江犹都心虚得整理自己的衣裳,我不尴不尬地轻咳一声,见江犹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就拉开门帘:“褚祁,你进来说,正好我们可以回府了。”
邵酌稍等片刻,江犹出来后,他才带着寒气进了车内,江犹则自觉出去喊不知道在哪儿撒尿的车夫回来,驾马回府。
等三人都落坐后,邵酌也没有急着说,而是吐槽了一句:“你们两个在马车里干什么呢,外面的美景多好啊……哎,这马车真是比外面要暖和不少……”
我:“……”
江犹:“……”没想到邵酌平时还挺温柔的,这下子是怎么问出让全车人都尴尬的问题的。
还是我再次战术性的咳嗽一声:“外面冷,里面暖和。对了,你的线索呢?”
邵酌这才大喘气想起来:“哦,刚才在下接到消息,听说是有个老妇人在天牢后面的那个山丘住,碰巧看见有人在哪儿鬼鬼祟祟的,穿的还是狱卒的衣服。现在已经带人过去问话了,具体情况我们去看看吧。”
“嗯,也好。”我点头,安静下来,怎么回事,难道是我和江犹猜错了,不是绯翠楼的人。听江犹的话,这绯翠楼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还被人看到了……
这小小何永泰竟牵扯这么多,案子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我脑子疼,靠着马车,闭目养神。
一路上马车颠簸,我的脑袋更加的嗡嗡作响,我觉得我最近有点不舒服,难道是曾经司驭卿就有什么旧疾?还是我魂穿过来的后遗症?反正曾经我是从来不会脑袋疼的。
我忍着没说,车内其余二人也没看出来我有什么异样,依然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聊得倒不是什么家长里短,都是那个那个大人最近风头正盛,那个那个将军又打了胜仗得了皇上青睐。
我却聪耳不闻。
很快就到了府里,邵酌命人直接把人请回的府里,人家老妇人也是好心,既不是嫌疑人也不是囚犯,总不会把人家抓到天牢去审问。
邵酌走后,我和江犹才又有了独处时间,我走在前面,江犹跟在后面,我们二人皆无言语,还是我打破地这一寂静。
“子絮,你说会不会是我们想多了?其实杀害何永泰的另有其人?”我侧目试探他。
江犹从来不是个省油的灯,仿佛看穿我刚才对他说的那番话并非全信,现在这样的提问,只不过是试探他。
他也不慌不忙的回答:“有可能是我想多了,不过何永泰多多少少还是和那个组织有关系的,王爷还是小心。”
我点头朝他笑,示意他放心。
邵酌一向不会和我们一起行动,经常是我下达命令,他坐在家里,然后再向他客的事他不擅长,先走也是正常。即使他是在场长得最面善让人第一眼心生好感的人。
于是“凶神恶煞”的两个人便一起来到邵酌给老妇人安排的客房,刚一进门,就只有老妇人一个人在房里绣花做鞋。
老妇人好歹只是个没有多少文化,也没有见过世面的女人,这么多年一直住在山上,连繁华的京城都没怎么见过,更别说见到尊贵的王爷了,那可是只能在做梦时才能遇见的王子啊。
她也不知道,她只不过是在平凡的一天,去山下挖点野菜而已,竟然就拥有了如此机会,她甚至觉得那简直是老天爷给她的眷顾。
一介妇人好歹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看得出来,她纯天然的紧张,焦虑,坐立不安。拿针的苍老的手都在跟筛子似的颤抖。
她的房门前有两个侍卫守着,见王爷来,便应一声就下去了。
我和江犹刚一踏进那门槛,那老妇人就激动得哆哆嗦嗦,猛得站起来,放下差点扎到手的针,再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喊着什么:“万岁爷饶命啊,我……我真的只是个野农民,您要我刚做的鞋吗?”
我哭笑不得,附身扶她起来,心想这位大妈未免也太激动了,语无伦次些什么东西。
好在我柔声安慰:“婶婶,好了,快起来,你没犯什么错,找你的那位郎君,没跟你说清楚吗?我们是找您帮忙的,而且我也不是什么万岁爷,这话可不禁说,万岁爷是我的老子,我只是个王爷,你不用紧张,快点起来。”
老妇人这才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擡头粗鲁地看了两眼来人,这两个小伙子长得是不错,但是却不面善,给人一种,一看就是杀过很多人的感觉,这种感觉最为盛的还不是这个扶自己起来,跟自己好声好气讲话的,而是一旁冷眼旁观的那位。
老妇人多少有点谨慎,可能是年纪大了,还有点迷糊,不过第一感觉总是对的,意识到没有人会伤害她后,她才站起来坐在她最开始的那凳子上。
我虽然绝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却会装得如邵酌一般温柔可人,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没多久,我这种最讨老一辈人喜欢的体质再一次发作。
老妇人被我哄得找不着东南西北,我看她放下戒备,这才询问。
这个老妇人的情况就如邵酌那短短数语差不多,就是看到了那个疑似凶手的人,我安慰她没事的,让她好好住一晚,安排人好吃好喝地待着,明天再带她去认人。
老妇人笑开了花。
等我和江犹出来后,我看想他,他摇头说:“我没有看出来她有任何演出来的痕迹,真的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妇人。”
我点头赞同,因为我一直在和她说话,也是离她最近的人,要说问江犹,还不如问我,她确实什么都不了解。
“我明天带她去天牢看看,既然他看见的那个人穿着狱卒的衣服,那那个人多半就是天牢的人。”
我话音刚落,江犹就开口:“看来真的是我猜错了,要是是那个组织的人,他们不会用别人的人,毕竟不信任。”
“这下好办了,尽快结案吧。”
“这个案子查了够久了,也算给皇上一个交代,虽然重重疑点,我们未解,但我还是那句话,望王爷不要查下去,就算这事不是绯翠楼做的,但牵连还是有,我不希望王爷冒险。”
“嗯。”我知道他没有开玩笑,神情凝重地再次答应他。
这事肯定很严重,不然江犹不会再三强调,他从来不是啰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