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被他森冷的眼神刺得有些发疼,却不知道哪里来的的勇气,看着向宇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黄巧巧亲眼目睹自己的母亲惨死。这样的打击,恐怕一时半会儿没法接受你们的问话。”
向宇被他气势惊到,面上却丝毫不显,依然冷着一张脸追问:“那你又是怎么知道她是住校生的?”
“我为黄家服务有一年了。每次去黄家都只有黄太太一个人在家。她喜欢边看我做事边跟我讲话,讲得大多都是黄巧巧的事。”
勇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白墨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像个认错的孩子。
向宇看他前后判若两人的表现,又想到地铁站里这人哭得稀里哗啦的模样,忍不住手就摸上了人家的后脑勺。
“这在我家。你要是害怕的话,可以直接告诉我。”
白墨震惊擡起头,两人四目相对,一瞬间,各有各的尴尬。
“哈哈,那什么!不打扰你工作了。谢谢你提供的信息。”向宇率先回过神来,脚尖一转,人就飘出了门外,顺带还好心地关上了门。
白墨看着紧闭的大门说不清心里的滋味,发了会儿愣后终于开始了今天的工作。
“向队,我们在受害者家提取的数枚指纹,有受害者本人的,还有她女儿黄巧巧以及保洁员白墨的。另外两枚还没找到匹配的人。”向宇开着切诺基在路上飞驰的时候,刑侦队法医郭娅打来电话。
“还没找到黄志武?”
“还没。另外,我们在受害者家里的洗衣机中找到的血衣,证实是黄巧巧的。上面的血迹经过化验,亦证实是死者冯琪芳的。”
郭娅的声音有些失真,听得向宇莫名有些发冷。
“凶器呢?”向宇沉声问道。
“应该是把宽柄菜刀。”
“尽快确认凶器。对了,让明旭迅速找到黄志武。我先去趟医院。”说完,切诺基车头一转,直奔燕市第一人民医院而去。
燕市第一人民医院精神科主任向婉办公室。
“姐,是你接诊了黄巧巧?”人高腿长的向宇门都没敲,直接推门而入。
“明知故问!思雨那丫头早跟你汇报了吧?不然你能来我这儿?”向婉擡了擡鼻梁上的无框眼镜。一头利落的短发给姣好的五官平添了几分俏皮。
“这话说的。我又不是神经病,平白无故跑你这儿干嘛?”向宇大大咧咧地往旁边的沙发椅里一摊,翘起一条腿悠哉悠哉地晃。
“瞧你这没文化的样儿!神经有问题去神经科。我这儿是精神科。”向婉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
向宇看她真动了气,连忙赔罪:“姐!我的好姐姐!我是精神病!我这不求医来了嘛。你别生气。你给我治治呗?”
“滚蛋!有事说事,没事赶紧给我滚。出去别说是我向婉的弟弟。我丢不起这个人。”向婉嘴上骂得凶,却同时递了份诊断书过来。
向宇接过来一看,惊讶出声:“重度抑郁?这是什么病?”在他看来,抑郁就是不开心。这年头,不开心也是一种病?
“精神类疾病的一种。网络用语,心灵感冒。”
“心灵怎么感冒?”向宇不解。
“患者的脑内神经递质浓度失衡,导致他们无法像常人一样感知到快乐和兴奋,也提不起精神面对生活……”
“提不起精神?还有这么矫情的病?我能去看看她吗?”向宇没耐心地打断向婉的科普。他想,黄巧巧只是提不起精神,那并不影响他去问话。
“不能!”向婉果断拒绝,“我给她打了镇静,好不容易才睡着。向队长改天再来吧。”
向宇见她脸色突然冷了下来,知道说错了话,却又不知道哪儿错了,只得讪笑着讨好:“姐,你咋不经我同意给我找了个保洁?”
向婉闻言,立刻紧张道:“你没事周一大中午回去做什么?没为难人家吧?”
“我自己家还不能回了?再说我为难一保洁做什么?不是!姐,现在是我在问你为什么不经我同意让个陌生人到我家里去?”向宇说着脾气也上来了。他向来不喜欢自己的领地有陌生人的气息。
“我要提前征询你的意见,你能同意?”“不能!”
“那你以为你那房子有自洁能力?”
向宇语塞,“可你不说都是你给打扫的?”
“呵呵,你可真看得起你姐!没事麻溜地给我滚!”向婉说完不再搭理他,重新埋首案前研究治疗方案。
向宇悻悻然地回到市局,恰巧龚明旭一脸激动地迎了上来。
“老大!找到黄志武了!”
向宇立刻来了精神,“在哪儿找到的?人呢?”
“在他小情儿那里!现在讯问室呢。”
“走!咱们问问去!”
“姓什么叫什么?”向宇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畏畏缩缩的中年人。
“黄……黄志武。”黄志武抹了抹额头的汗,油亮的肥脸硬生生挤出一朵讨好的笑容。本来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忐忑不安地观察着向宇的表情,脸上没有一丝丧妻的悲伤。
“做什么的?”向宇掩下内心的鄙夷,继续追问。
“建筑承包。诸位警官家里如果有装修的需要,可以找我。8折优惠!”黄志武说着,竟从兜里掏出几张名片讪笑着递了过来。
向宇的眼神彻底冷了。
“知道我们找你来干嘛吗?”
“知道知道。可我昨晚不在家,什么都不知道啊。”
“昨晚十一点到今天凌晨十二点,你在哪儿?”
“在家睡觉呢。”
“刚还说不在家,这会儿又在家睡觉?”龚明旭忍不住拍了拍桌子,“老实交代!”
黄志武打了个哆嗦,连忙改口道:“在……在我另一个家睡觉。”
“你几个家啊?”要不是向宇在旁边坐着,龚明旭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那得看你怎么定义家了。”黄志武突然一改唯唯诺诺的表现,脸上挂着过来人的表情开始传道授业:“咱们男人在外面拼死拼活的,图什么?不就图回到家能有个娘们贴心暖肺地伺候着么?谁让你舒服,你愿意跟谁待着,那地儿就是家。”
“我再问一遍,昨晚十一点到今天凌晨十二点你在哪儿?”向宇曲起中指敲敲桌子,声音不轻不重。
黄志武脸上的得瑟,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老实说了个地址,正是他小情儿的家。
“冯琪芳知道你在外面这些破事吗?”
“知道。但我都是被她逼的!没有一天不在挑刺,所有人都对不起她!要不是我跑得快,迟早跟我女儿一样变成精神病。”说起冯琪芳,黄志武满腹怨言。
“精神病?”想起向婉的诊断书,向宇加强语气重复了一遍。
“就被她妈逼得脑子出现了点问题,还闹自杀。她妈带她去医院治。钱花了不少,却没半点起色。依我看,只要她妈消失,我家巧巧的病立马就能好。”话音刚落,黄志武脸色一变,赶忙澄清:“不是,我可从没想过要杀她啊!虽然我确实恨不得她能立刻消失。但是,我有不在场证明!不信,你们可以去问我小情儿。昨晚她穿了套蕾丝内衣,我俩……”
“没人说是你杀的,你嚷嚷什么!”向宇厉声打断,“黄巧巧都去哪些医院看过病?”
“这我就不知道了,都是她妈带着去的。”黄志武耸耸肩膀。
向宇再不愿跟他废话,转头对龚明旭轻声吩咐道:“让郭娅给他采一下指纹。”
“哎?老大,这就结束了?他的杀妻倾向十分明显啊!”龚明旭愕然。
“派人去查一下他最近三天的行踪。有倾向未必有胆子做。”说完,也不待龚明旭有所反应,长腿一迈,向宇沉着一张脸,径自离开了讯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