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遍检查过后,看着在白炽灯下耀眼璀璨的大理石地板,白墨终于放心地点了点头。他今天打扫得格外卖力,生怕遗漏了哪个角落被向宇挑刺。收拾好工具,在关上门的那一刻,他甚至开心地哼起了歌。
小电驴还在幸福花园。安华小区距离幸福花园六公里远。打的近三十块钱,白墨有些舍不得。坐地铁倒是方便,但鉴于早晨的经历,他最终决定步行走过去。
肚子“咕”得叫了一声。从早晨折腾到现在,他还没吃午饭。然而一想到向宇回到家满意的表情,白墨瞬间又充满了干劲。
走出一楼大厅,阵阵热浪汹涌袭来,火辣辣的阳光明晃晃地刺眼。白墨掏出墨镜戴上,恍惚间变身成了黑客帝国里的基努里维斯,身体所感受到的炎热,不过是母体系统派出的电子乌贼军,完全不足为惧。
一个半小时后,大汗淋漓的白墨和他的小电驴在幸福花园胜利会师。
幸福花园车棚下聚了七八个人,正热议着今早的黄家血案。
“听说黄家太太的头都被砍掉了。哎哟哟!这是哪个丧天良的干得哟!”一个一头波浪花的中年女人压着嗓子连连叹息。
“怎么不是!作孽哦!黄家太太平时看着不言不语的,能结下什么仇家下这样的狠手。”另一个碎花裙子随声附和。
“不是仇杀那就是情杀了。电视剧里都这么演。”有个满脸褶子的老太太一脸笃定地发表自己的意见。
“不会不会!那个黄家太太,除了接她家女儿上下学,很少出门。也很少有人上门做客。她跟谁搞花头去?”波浪花摆手否决。
“你怎么知道的?你在她家装监控的啊?”老太太有点不服气。
“我家厨房的窗户正对着她家阳台呀。有事没事一擡头么,总归看得到一丁点的呀。”波浪花一脸得意。
“你这么厉害,你也看到凶手是谁咯?”老太太翻了个白眼。
“哦哟哟!你说话怪瘆人的。触我霉头啊?”波浪花有些气急。
“算了算了!抓凶手那是警察的活儿。咱在这急眼也帮不上忙。倒是黄家那个闺女挺可怜的。”碎花裙子打圆场,转移了话题。
“哎!你们晓得伐?”碎花裙子忽地压低嗓门:“有次我家老刘去四通路800号看他老姨,遇见黄家太太带着女儿也在那儿呢。”
“四通路800号?”
“那不是精神病院么!”
波浪花和老太太异口同声道。
“就是说呀!也不知道是去看病,还是跟我家老刘一样去探病。”
“黄家太太多宝贝她那个闺女,没事怎么可能带去精神病院?八成啊,是她那个女儿精神出了什么问题。”波浪花自觉推论得有理,声量高了不少。
“哟!我说是谁吃撑了没事干大太阳底下嚼舌根呢!原来是你们几个呀。也不怕将来下去了被割了舌头炸油锅!”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自白墨身后响起。
白墨一回头,那气势汹汹的,可不就是顾婆么。顾婆身后还站着一个人,正是身高腿长的向宇。
向宇斜睨了白墨一眼,长腿一跨,立时笑意盈盈地堵住了正要破口大骂的波浪花。
“大姐,您好。我市局的,有些情况想跟各位了解一下,不知道方不方便。”
“市……市局的?你是警察?”波浪花一愣,控制不住往后倒退一步,脸上一时红一时白。“我姓向,市局刑侦的,负责这次的黄家血案。”向宇微弯着一双凤眸,伸出右手。
他这话音刚落,刚还挤在一处的七八颗人头,一下散得干干净净,除了被向宇眼神盯住的波浪花,以及被波浪花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的碎花裙子。
“哈哈哈,原来是向警官啊。我们……我们刚刚那就是闲话家常。”碎花裙子见走又走不掉,波浪花只是紧紧拽着她的裙边再发不出一点声来,只得主动打哈哈。
“家常?家常就是编排别家的事来碎嘴巴?”顾婆毫不客气地回怼。
“什么编排!那黄家太太带着女儿去精神病院,是我家老刘亲眼撞见的。去都去了,还不准人说了?”碎花裙子被她声势凌人的气势激得也上了火气。
“你家老刘什么时候撞见的?”向宇抢在顾婆开口之前,兴致盎然地问。
“那啥,大概一个月前。时间太久,也记不真切了。”碎花裙子回得不是很情愿,一把拍掉波浪花的手,“向警官,我家里还有点事,先走了哈。”说完也不等向宇回话,踩了风火轮一般逃之夭夭。
波浪花一看只剩下自己,怂得招呼都没敢打一声,追着碎花裙子就跑。
向宇有些无奈,却听顾婆惊叹一声。
“这孩子!怎么满头满脸的汗?没事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白墨不好意思地摘下墨镜,“我刚到这一会儿,来取落这儿的电动车,不是故意凑热闹。”说完,露出一排整洁的牙齿。
顾婆看着他的笑容,有一瞬间的晃神,随即从兜里掏出一块手帕。
“干净的,赶紧擦擦。虽说你们年轻,但再好的身子也禁不住这么毒的日头。赶紧回家去吧,这外头多热啊!”
白墨呆呆地看着眼前还散发着洗衣液香气的白色手帕,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不会是中暑了吧?”随着一声戏谑,手帕温柔地擦过他的眼角,又不轻不重地抹去他鬓角两边的汗。
白墨连忙一把抓过那人手里的手帕,退后两步,嗫嚅着连声道谢。
“行了,一块手帕而已,用不着千恩万谢的。赶紧回吧。”顾婆摆摆手,“向警官,你也回吧。我要是再想起什么,一准儿打电话告诉你。”
说罢,顾婆转身离开。
“白墨,留个联系方式。”不是疑问句,是祈使句。
捏着手帕,恨不得立刻隐身的白墨惊讶地看向对方,“做笔录的时候,不是都给你们了吗?”
“那是案情需要。现在是你的雇主要求留下你的联系方式,方便随时对你的服务提出改进意见。”向宇一脸认真地递上自己的手机。
既然事关自己的工作,白墨也认真了起来,接过手机按下自己的号码。
一首明快的曲子随即从他裤兜里传出来。
“我还要去下一家。你要觉得我打扫的不干净,随时打我电话,我可以返工重做。”白墨把手机还给向宇,骑上小电驴走了。
向宇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身影在拐角消失,这才低头看自己的手机,只见通话记录里最新的拨打记录赫然写着“家政服务”四个字。
他哑然失笑,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轻点几下,“家政服务”很快变成两个字,白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