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红 作品

第 33 章

第33章

自向宇走后,白墨在客厅沙发上坐了很久。感情的事他不想多想,曾经他也全力付出过,只可惜所遇非人,落得个满身腥、一无所有的下场。如果说,爱情是人生的奢侈品,那他已经无力追求了。现如今,支撑着他活下去的,是尽快查明父亲真正的死因。

但他查了一年了,却一点眉目都没有。恶魔到底是什么?为什么父亲的电脑上再也找不到那个文件夹?

他怀疑过父亲的合作伙伴钟慈钟叔叔。毕竟他是父亲死后的真正受益人。在父亲死后,博慈的管理权便全部落到了他的手里。可钟叔叔却从未亏待过他。父亲名下的股份全部转到了他的名下。每年的分红一分不少如期打进他的账户。甚至他曾提议过要收他为干儿子,送他去国外完成学业,以便将来接手博慈。

钟叔叔不是没有自己的子女。他有个女儿,只比白墨小了一岁,现在在美国留学,念的也是医科。

如果真的是钟叔叔因为贪财害了父亲,那他为什么不干脆把博慈的股份一并夺走?为什么还指望将来由自己接受博慈,而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钟叔叔是父亲生前最好的朋友。父亲在的时候,他常常到家里来做客。两人在书房里一待就是半天。父亲说他们在共同研究一种药物。什么药物?会是和“恶魔”有关吗?

他多次试探,钟叔叔都搪塞过去了。以钟叔叔和父亲的亲密关系,如果“恶魔”真的是一种药物的话,钟叔叔不可能不知道。即便“恶魔”不是药物,但像父亲这么慎重对待,一定是某个不可为人知的秘密。而这个秘密,父亲真的一点口风都没和自己这个最信任的朋友透露过吗?

因此,每每面对他的试探,钟慈表现得越是惊讶和无知,他对他的怀疑便又坚定一分。

他想去钟家找找看,有没有关于“恶魔”的只言片语。可只凭做客是不可能有机会翻遍他家的每一个角落的。左思右想之后,他做了个决定,去金洁应聘保洁员。保洁员有机会在屋子里四处走动。一次不行,那就两次。两次不行,那就多去几次。

于是等他通过培训终于可以独立接单后,他直接去了趟钟家。

钟慈差点没把他家的桌子给掀翻了。他万万没想到,白简博的儿子竟然跑去做了一名家政服务员,并且还跑来说要给他家做定期保洁服务以证明自己的自立能力。

那个晚上,他们吵了很久。蔡华珍,也就是钟慈的太太,劝了这个劝那个,最后实在劝不过,给他们一人榨了一杯橙汁后,回房休息去了。

白墨没想到自己的计划,甫一开始就遭遇了这么强烈的阻力。他吵得口干舌燥,于是端起橙汁一饮而尽,喝完橙汁,抹抹嘴,回家了。吵也是白费力气,反正保洁员他是做定了。钟家虽然不用保姆,但却是定期都要请保洁员来清理屋子的,他就不信钟慈最后不妥协。

翌日他只接到了一个单子,下午的。等他干完活回家,钟慈已经在他家门口候着了。

他直接递过来一沓材料,白墨没肯接。

“是什么?”

“我给你选了一所学校,在美国。你准备准备,考完托福就出去。”

“我不去!”

“为什么不去?你小时候的理想不就是像你父亲一样,做一名医生么?”

“我现在的理想是做一名保洁员。不靠任何人,在这个社会上立足。”

“你!”钟慈气得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的,“你父亲从小栽培你,就是让你做一名体力劳动者的吗?”

“可我父亲已经不在了,我有权力过我自己想过的生活。”

“你是要气死我吗!好好的燕城医大你不上,非搞什么同性恋。行!你搞,谁年轻的时候不犯点错!知错就要改啊!结果倒好,学不上了竟然要去做个打扫卫生的!这保洁员是大老爷们做的吗!”

“我说过我没错!”白墨气极。他是恨自己爱错了人,但是却从未觉得自己的性向是错的。怎么从始至终,人们的眼睛只要看到同性恋三个字就觉得是错的。当初那个人用那么拙劣的手段给他泼脏水,只因为他承认了自己对他的感情,所有人便都相信了他是求爱不成就强上的变态。没有人愿意听他解释,更没有人想要听他解释。包括这个从小看到他大的钟叔叔。

“你给我出去!你凭什么管我的事!你又不是我爸爸!”白墨一边怒吼一边把手足无措的钟慈赶出了家门。甚至钟慈走了之后,他还把钟慈送他父亲的一座琉璃屏风砸了个粉碎。

等他怒气平息,看着一地狼藉,他自己都懵圈了。他很少碰他父亲的东西。那座琉璃屏风是他父亲十分喜爱的物件之一,一直摆在书房里。闲暇之余,他时常捧着茶壶驻足欣赏一番。父亲亡故后,他把父亲喜欢的每一件物件都当宝贝一样供着,就怕有半点损坏。如今,他是疯了吗?抑郁症的治疗一直都在继续着,从没间断过,向医生还说自己的进展越来越顺利,很快就能痊愈了。可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他拼命地回想当时的心境,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怎么会跑进父亲的书房砸他的琉璃屏风的。他当真对钟慈那么恨,以至于发昏把他送的东西都砸了吗?

白墨第一次对自己的病产生了恐惧。不是说抑郁症不会有暴力倾向的么?可他这个样子算什么?他害怕被人当作疯子关起来,这样他就再也没有机会查明父亲的死因了。向医生虽然好,但如果知道他这样的作为,会不会也怕他?他决定减少去向医生那里的次数,以免被向医生看出端倪。这也是向婉一直困惑的地方,明明已经坚持了两年的治疗,明明已经有了很大的起色,为什么白墨突然之间会不再积极配合她的治疗。

不过他那一通大火发的,倒是让钟慈很快妥协了。白墨如愿以偿成为钟家的定点保洁员。每周日的下午三点到六点,是他去钟家做保洁的固定时间。而钟慈的要求是,当晚他必须留下来和他们一起吃完晚餐再回家。

只是很可惜,这一年多来,他检查过无数次钟家的客厅、贮藏间、客房、书房,甚至是主卧,都没发现有关“恶魔”的只言片语。他唯一没碰过的就是钟慈的电脑。但钟慈一直随身带着。他在钟家做保洁的时候,钟慈还没下班回家。等他下班回家了,他又得配合着其乐融融地一起吃晚餐,根本没机会接触到他的电脑。

父亲的死和“恶魔”到底有没有关系?这次一中血案,他手机上收到的短信,让他更坚定了要弄清楚“恶魔”是什么的信念。他相信,父亲的死,和“恶魔”那个文件夹所隐藏的秘密有关系。只是,钟慈究竟知不知道“恶魔”?他有没有参与其中?这令白墨越来越心痒难耐。他很想再去钟家翻翻看,要么是他漏过了什么地方,要么就是在钟慈的电脑上。一定会有所发现的!

但他的手受了伤,不歇个十天半个月的,根本没法复工。别看只是小小的一名家政保洁员,一栋屋子收拾下来,要耗费的体力还真不小。

就在他懊恼的时候,门铃被摁响了。

“蔡阿姨?”白墨看着门外笑得一脸慈祥的蔡华珍惊讶了。“您怎么会来?”

蔡华珍和他之间的相处,从不过分亲热,也不会给人疏离之感,总和他保持着一种恰到好处的距离。白墨对她没有特别的感情,平常也只是当长辈敬着。有次在钟家做保洁时,他偶然发现蔡华珍把他使用的餐具单独存放了。这让他对蔡华珍更是敬而远之。这次,是怎么都没想到她会亲自上门来。

“你钟叔叔跟我说你受了伤,让我来看看你。怕你一个人照顾不好你自己。怎么样?让阿姨看看,伤哪儿了?严不严重?”

门还没进,蔡华珍就急切地想去看他的伤。恰在这时,隔壁的蔡婶经过,阴阳怪气一句“同性恋还能伤在哪儿!”让蔡华珍伸出的手,一下子僵住了。

“蔡阿姨,您先进屋吧。”对于蔡婶的冷嘲热讽,白墨早就习惯了。他看出了蔡华珍的不自然,却假装没事人一般把人迎进了家。

“墨墨啊,你这手是怎么回事?”蔡华珍仿佛刚发现他吊在胸口的右手,带着疼惜惊呼道。

“没事,被人戳了一刀。”白墨露了个浅浅的笑容。

“怎么会?哎哟,怎么这么不当心的呀!报警了吗?”

“别人打架,不小心波及到我了。没事!阿姨,您坐。我帮您倒杯水去。”

白墨转身去茶几上倒水,正好裸.露的背又被蔡华珍看到了。

“哎呀,你这背又是怎么了?”

“也是不小心被人砸的。”白墨把水杯递给蔡华珍。这才发现,蔡华珍进屋之后一直是站着的。

“阿姨,您坐啊。”

蔡华珍接过水杯,往旁边的餐桌上一放。

“不用不用,阿姨是来看你的!你钟叔叔担心得不得了,他又没空过来。厨房在哪边?去拿个碗。阿姨给你炖了鸡汤,你趁热喝。”说着,她就把手里拎着的保温壶递了过来。

白墨顺手接过保温壶,刚要说声“谢谢”,蔡华珍却越过他,往厨房去了。

“阿姨,我自己来吧。”白墨连忙把手里的保温壶放下,跟着走了过去。

“不用不用。你去坐着,阿姨来弄。哎?墨墨啊,这箱橙子你还没吃完呐?”

“啊!太忙了,没来得及。”白墨怔了怔,答道。

“你看你,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你去坐着喝鸡汤,阿姨再给你榨杯橙汁。你这背上受了那么重的伤啊,要补点vC才能好的快。”

蔡华珍说完,也不待白墨有什么反应,就快手快脚地拿了碗和汤勺,推着白墨回到客厅在餐桌边坐下。又帮他把鸡汤盛好,说了声“你管你喝”,就返回厨房去给白墨榨橙汁了。

白墨左手握着汤勺,整个人都晕菜了。这蔡阿姨今天怎么像换了个人似的,热情得他都有些难以招架了。

“叮咚”,门铃又响了。

白墨放下汤勺去开门。

“向医生?您怎么来了?”白墨瞪圆了眼,看着门口笑得十分温婉的向婉,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我为什么不能来?许我弟弟来,就不许我来?”向婉笑兮兮地说道:“赶紧进去,我后面还有一个人呢!”

说着,她把脚上的红色高跟鞋一脱,光着脚丫子就跑客厅去了。

还有人?

“hi,我是苦工司马。”手里大包小包,一头是汗挤进来的不是那个冷面医生司马辉又是谁。

“司……司马医生?”白墨目瞪口呆。

恰在这时,蔡华珍端着杯橙汁从厨房间走了过来,“墨墨,谁来了?橙汁榨好了。”

司马辉一见她手里的果汁,眼睛都亮了,把手里的大包小包往地上一放,鞋一脱,光着脚丫子跑过去接过果汁“咕嘟咕嘟”一饮而尽。

“啊!终于活过来了!”

“你怎么把它喝了?”白墨和蔡华珍同时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