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不……不是给我喝的?”司马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对不起对不起,阿姨,我这太渴了。”
“没事没事。喝了就喝了吧。”蔡华珍很快反应过来,接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司马辉,带着试探问道:“你是墨墨的……朋友吧?”
“朋友?”司马辉一愣,算是朋友吗?
“阿姨,您好!我们是白墨的朋友。我是向婉,他是司马辉。”向婉听见动静,放下手里正在揉捏的脚丫子,匆匆跑了过来。
蔡华珍看看身材高挑、清秀大方的向婉,又看看挺拔修长、阳光俊朗的司马辉,眼神变了好几变,这才开口赞道:“哎呀,郎才女貌!你们都是做什么的呀?”
“阿姨太会夸人了。我们都是医生。”向婉脸上挂着笑,心里却有些诧异。白墨的父母都不在了,也没听他说起过家里还有谁在,这会儿怎么来了个做户口核查的长辈?
“医生?哪家医院的呀?什么科的?”蔡华珍的眼睛眯了眯,眼里探究的意味更浓了。
“市一院外科的。白墨的伤口是我处理的。他不是上医院复诊不方便嘛,所以我们就一起来看看。白墨,你怎么了?”司马辉说着,感觉到身上多了两道目光,循着去看,却是白墨。只见他脸色苍白,眼神里带着些莫名的恐惧直盯着他。
“啊,没什么,伤口好像有点疼。”白墨被他一叫,收回些目光,眼睛却还是不住地瞟他。
“那赶紧沙发上坐着去。司马辉,你扶他过去。我把东西放厨房去。”向婉听他说伤口疼,连忙催着司马辉给白墨看伤去。
司马辉扶着白墨去了客厅后,向婉弯腰去提地上的袋子。
“哎呀,怎么能让医生做这种活呢。阿姨来吧。”蔡华珍作势去帮忙。
蔡华珍身上是一条淡绿色的绣花旗袍,脚上是一双白色的平底皮鞋,臂弯里还提着一只小巧的香奈儿包包,显然不是居家的穿着。这么说,她应该也是来看望白墨的。如果是这样的话,她怎么一点都不担心白墨,反而来帮自己的忙?
向婉心里起疑,她不是很担心是因为有司马辉在,她对司马辉的医术有信心。年纪轻轻就当上燕市一院的外科主治大夫,没有金刚钻是揽不了这份瓷器活的。但这位打扮讲究的妇人怎么看上去一点也不担心白墨的伤势呢?如果不担心,又跑到白墨家来做什么?
“阿姨,不用了。还是我来吧。要不,您去看看白墨?”
“没事没事。你们毕竟是客人,哪能让你一个娇滴滴的姑娘拎这么多重物啊。”蔡华珍嘴上说着,手里却只拎了袋苹果就往厨房走去了。
向婉心里好笑,脸上丝毫不露。她自小就练空手道,还是第一次被人说成是娇滴滴的姑娘。就地上这一堆瓜果生蔬,要不是今天穿了双高跟鞋,她都不需要把司马辉抓过来做苦力。向婉将地上剩余的袋子一次提在手里,往厨房搬去。
“向医生人长得漂亮,活也干得利索!谁要是娶到你可真是有福气了。”蔡华珍站在忙着往冰箱里塞东西的向婉身后,不住地夸她。
“向医生和墨墨认识多久了啊?”
向婉一听,手里一袋冰鲜排骨差点掉地上。
“哈哈,也不算很久。”明明都认识三年了!向婉心里狠狠鄙视了自己一把,她不知道这位年长的女人是不是知道白墨的性向。但听她话里的意思,着实有些心慌。她可不想被人误会和自己弟弟的意中人有什么。
“我和白墨是看病的时候认识的。”
“看病?看什么病?怎么墨墨除了这次受伤,还生病了吗?向医生你不是外科大夫?”
蔡华珍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向婉有些招架不住了。这个人和白墨的关系并不深,不然不会不知道白墨生病的事。从她的态度,也感觉不到对白墨有多少关心。自他们进门开始,这个人的所有表现,倒更像是在试探。
向婉心中疑惑渐盛,升起了几分防范,转移话题道:“阿姨,我们给白墨带了午饭,咱一起吃吧?”
“不了不了。我有事得走了。你们吃吧。”蔡华珍连连摆手。
“正宗燕市本地菜,溪水楼的招牌菜。阿姨就留下一起吃吧?”蔡华珍越是拒绝,向婉越是热情。
“你们年轻人一起玩就行了,我这个老婆子就不影响你们了。这就走了。”蔡华珍一边说着,一边提起洗水台旁边的一袋湿垃圾,“这袋垃圾满了,我给墨墨带下去扔了。你们吃饭吧。”
“这怎么行。还是我们走的时候去扔吧。”向婉作势去拿她手里的垃圾袋。
蔡华珍往后一缩,“不用不用。麻烦你们照顾墨墨了,这么点活我来就行。”
客厅里,司马辉小心地检查了一番白墨的臂伤。缝合处创面没有渗血,也没有红肿发炎。司马辉满意地点点头。
“你那位向队长对你很不错吧?”
白墨的注意力本来就一直在他身上,冷不丁听见他贱兮兮的问话,脸色更是白了几分。“司马医生,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啊?”
司马辉熟练地给他把手臂重新包扎好,又去看他的背伤。
“什么不对劲?没有啊!你的臂伤恢复得很好,背上的伤也没什么大问题。你是哪里不舒服吗?”司马辉停下手里的动作,认真地看着白墨。
白墨却紧张地盯着他,“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哪里不对劲?”
“哎?没啊!”司马辉愕然。难不成白墨是在担心他?问题是他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没觉得自己和往常有什么不一样吗?”
“没啊!”
“可你昨天话没有这么多的。”表情也不像今天这么生动多变,这句话白墨咽回了肚子里。
“啊?”司马辉词穷。难道他要告诉白墨,昨天是为了使用欲擒故纵计,在向婉面前装冷漠,所以才一副冰山样吗?
“哈哈哈哈……”两人身后传来一阵大笑。
“这才是他的本相!唐僧和逗比的结合体!猴子的近亲!”向婉无情地拆穿了司马辉的真面目。
“和猴子有什么关系?”司马辉不服气地反驳。
“一个是猴子的师傅,一个是猴子派来的呀!结果猴子没想到派来的是他自己的师傅!”向婉笑得直抽气。
司马辉见她大笑的模样,倒也不恼,反而跟着一起乐了。
唯独白墨依然忧心忡忡地看着司马辉。
“咦?白墨的那个阿姨呢?”司马辉环顾了一下客厅,没见到第四个人影。
“说是有事回去了。”向婉拎起手里精致的餐盒在白墨面前晃了晃,“饿了吧?咱吃饭去。”
“蔡阿姨走了?”白墨这才回过神来。
“嗯,有事先走了。还帮你把厨余垃圾带下去了。”向婉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蔡华珍走的时候拦住她没让跟白墨打招呼,说是不要影响他看伤。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蔡华珍对白墨是有些躲避的。
白墨对她今天的来访本来就很诧异,如今走了反倒轻松不少。他欲言又止地看了眼正在乐呵呵布置饭桌的司马辉,想了想,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一切只是他自己的猜想和怀疑,他说了也未必会有人信。不过厨房里的厨余垃圾桶,向宇走前才帮他换的新垃圾袋,他也没做过饭,蔡华珍来了之后只帮他榨了杯橙汁,怎么可能就满了?难道是橙子真的有问题?想到这里,他又担忧地看向司马辉。那杯橙汁本来应该是他喝的,怎么都没想到会是司马医生喝了去。如果连累了司马医生,那他罪过就大了。
“白墨?”向婉见他直愣愣地看着饭桌,还以为他是对蔡华珍没留下来一起吃饭有些难过。
“那位阿姨说了她有急事才离开的。有空还会来看你的吧。”向婉说着自己都不信的话,难免心虚。她去看白墨的表情,却见白墨突然瞪大了眼珠子,一副见鬼的表情。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是猴子派来的逗比“唐僧师傅”正将一块糖醋排骨偷偷摸摸地塞嘴里偷吃。
“向医生,司马医生平时真是这个样子的?”白墨焦虑地问道。
向婉以为他是被司马辉完全不遮掩的本相给惊到了,“嗯,现在的他,才是真实的他。”
“真的吗?”白墨闻言还是有些怀疑。他对司马辉给他的第一面印象实在太深了。寡言少语、冷冰冰没有多余的表情。怎么一个晚上没见而已,就和变了个人似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向婉好笑地看着他,“他的业余爱好就是演戏,而且最擅长自导自演。你昨天在医院看见的他呀,是正在扮演冰山的司马大虾。”
“好啊!向婉儿,你今天拆了我不止一次的台了!”司马辉听见,又大呼小叫道:“还有白墨,让你有幸见到了真正的司马影帝,你好歹给我留点面子,别再大惊小怪成不成?”
“你还要什么面子?要面子就别做影帝。”向婉笑骂,“赶紧的,吃饭!吃完咱还得回去上班呢!”
饭桌上被摆了满满一桌菜。红烧肉、葱油鸡、酒香草头、元宝虾、香煎鲫鱼,还有一道鲜香扑鼻的小鸡蘑菇汤。白墨的注意力被短暂地吸引到了饭桌上。
“向医生、司马医生,这……这也太丰盛了吧?”
“这算什么!反正向队长埋单!我们就是陪吃的。”司马辉递过一碗鸡汤,“先喝碗汤。”
白墨接过,拿起汤勺喝了一口,好喝!但比起向宇烹制的土豆排骨汤还是少了些味道。甚至连向宇煮得面汤,都要这碗鸡汤更多一些美味之外舒心的味道。白墨一时不知道怎么去形容心里的感受。他从向婉敲开门就知道,一定是向宇拜托他们来照顾自己的。他和向婉虽然认识三年了,却从没告诉过对方自己的家庭住址。向医生虽然对他很好,却并不知道自己喜欢吃燕市本地菜。向宇不过给他做过两次饭,却已经揣摩出了他的口味。
空调的微风吹在身上,有些凉飕飕的。心里某一处角落,却暖暖的、涨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