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宇仔细地查看着手里的手机，心里有些懊悔竟然没早点想到沈一南的手机。他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范静的身上，但如果沈一南也服用过莫春雨描述过的那种药水，他和范静说不定也会就抑郁症及其治疗有一些沟通。何况赵清也说过，沈一南有一段时间曾和范静密切来往过。
沈一南的手机，是陶思雨从赵清那里带回来的。一中血案事发当天，赵清从教室里捡到了沈一南摔落的手机，本来是想带到医院还给沈一南的。但因为恰好向宇也在场询问他们和徐凯之间的过节，所以一直放在自己的背包里忘了拿出来。后来沈一南在他面前一跃而下，他更是没想起来这回事。
直到陶思雨陪着他出院回家，他整理自己的背包，才发现已经没电关机的手机。
“老大，我可答应等案情水落石出了把手机还给赵清的啊。这是人家对沈一南的念想，不然人家才不会帮忙把密码给取消了呢。”陶思雨期待地看着一脸严肃的向宇。
向宇点点头，“没问题。但是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沈一南和范静的聊天记录始终只有语音通话呢？”
他把手机递还给陶思雨。
“这个我也觉得奇怪。沈一南和赵清，包括其他人的的聊天记录，既有文字也有语音，不像是懒得打字的那种人。偏偏就是和范静的全是语音通话记录，为什么？”陶思雨接过手机，打开沈一南的微信，翻看着上面的聊天记录。
和备注名为“范静”的聊天记录里只有各项语音通话记录。其中从6月3日至6月17日这段时间，几乎每天两个语音通话，大致时间都是在晚上八九点，及次日早晨六点左右。按照赵清之前的证词，那段时间应该是沈一南频繁去找范静补课的时候。晚上八九点的时候需要语音通话，也就是说补课已经结束，两人分开了。难道是范静为了确保沈一南有没有安全回到家里，所以打语音电话确认？那么次日早晨的这个语音电话又是为了什么呢？叫沈一南起床上学？没有一个老师会做到这样吧。更何况，这样的规律自6月18日之后就停止了。后续虽然也有语音通话，却都是间隔几天之后偶尔有一两个。直至8月中旬，再没有新的语音通话记录。
“老大，你说会不会是沈一南不甘心赵清被范静父女利用。所以刚得知真相的这段时间里，每天打语音电话给范静声讨这件事呢？”
“沈一南应该在5月底的时候就知道真相了。为什么要事隔几天之后才骂？”
“也许是他和范静交涉失败了，所以只能用骚扰范静的这种方式来表达内心的不满？”
向宇摇摇头，“可能性不大。他和范静交涉什么呢？要求范静向赵清道歉？还是要求范静离开一中？以他对赵清的关心程度，他应该是最不希望赵清再次受到伤害的那个。所以他选择了向赵清隐瞒真相。既然不能让赵清知道，那么他就不会要求范静道歉。至于让范静离开一中……”，向宇停顿了一会儿又说道：“但是你别忘了，赵清也说过那段日子里沈一南经常去找范静。有什么话不能当着面说？而且这时间也太过规律了一些。你要骂一个人的时候，还要看着时间骂的吗？”
“这……”陶思雨语塞，转而问苏剑：“小苏，你觉得呢？”
回答她的，依然只有苏剑劈里啪啦敲击键盘的声音。向宇让他找出徐盛收到的那封神秘邮件的发信人及发信地址。苏剑小可爱已经又沉浸在代码的世界里了。
向宇冲陶思雨做了个“嘘”的动作，带着人进了自己的小办公室。
“赵清情况怎么样了？”
“现在情绪还算稳定，也已经接受了沈一南离开的事实。不过，心情还是很不好。”陶思雨哀叹了一声，“老大，真没想到，两个男生也可以这么深情！赵清太可怜了。”
“怎么，情深是女人的专利吗？”向宇要笑不笑地看着他的得力下属，没想到队里有名的榆木脑袋竟然也懂得情深情浅。
“那倒不是。就是挺感慨的。”陶思雨手里还拿着沈一南的手机。
“我看了沈一南和赵清的聊天记录。很平常的聊天，就是‘你吃了没？’‘明天太阳晒，记得出门带伞。’‘给你包了荠菜猪肉馅的饺子。’之类的。这两人也没说什么山盟海誓情情爱爱的甜腻话啊！”
陶思雨正说着，沈一南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
“谁发来的？”
向宇看着忽然变成哑巴的陶思雨，伸出了自己的右手。“赵清。”陶思雨抽了抽自己的鼻子，低着头把手机递给向宇。
“南哥，我想你。你在那边还好吗？晚上准备包你最爱吃的荠菜猪肉馅饺子，你不来我就全吃光！”
接着又是“叮叮”两声。赵清发来两张图片，分别是绿油油的荠菜和肥瘦相间的五花肉。
“有时候情深不在于说的话有多么动听，而是做的事有多么地在乎你。轰轰烈烈的是爱情，平平淡淡、将关心融在每一件小事里的也是爱情。后一种爱情可能是最难以割舍的。人在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人走了，才会发现你喝的水、吃的饭都只剩下了一种滋味，就是寂寞。”
向宇话音刚落，就见红了眼眶的陶思雨一脸惊吓地瞪着他。
“老……老大！你……你失恋了？”
向宇无力地翻了个白眼。他原是见陶思雨被赵清和沈一南的感情打动，想乘机点拨点拨她。只可惜话头全射偏了。榆木脑袋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开窍？李成什么时候才能如愿以偿抱得美人归？他这个队长也只能帮到这里了，还是看李成自己的造化吧。
“赵清的爷爷回家了吗？”向宇岔开话题问道。
“还没。老人家年纪大了，血压一直不稳，医院不让出院。”
陶思雨陪着赵清去看望过赵爷爷。看着年迈的老人，握着孙子的手不舍得放开的模样，又是一阵心酸。她想不明白，赵清的爸爸妈妈怎么舍得留下家里的一老一小去到非洲那么远的地方工作。
“赵清是个好孩子。有空咱们也多关心关心他们爷俩。”先不管范静在整件事情里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至少她对学生的关心是真的。如今，沈一南走了，范静也走了，向宇确实担心小小年纪的赵清该怎么面对这一系列的变故。
“放心吧！虎哥也很关心赵清，说他像自己的弟弟。既然是虎哥的弟弟，那就是我们大家的弟弟了。”
看着陶思雨笃定的笑脸，向宇不由得也笑了。他突然发现当年留下的心结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松动。是在得知白墨悄悄给他做了大半年的保洁之后吗？还是在白墨干脆利落把家里的密码告诉他之后？不管怎么样，他开始从心底里相信这群围在他身边的人。是了，他甚至想要跟他们分享自己对白墨的感情。不仅仅是想让身边的人知道，白墨是他的伴侣，还有自己对他们从心底里的认可，认可他们是自己可以信赖的伙伴。
向宇把陶思雨打发出去协助李成。李成还在走访折翼天使群里除莫春雨和黄巧巧以外的另外十二名成员。他叮嘱陶思雨注意查看一下范静和那些孩子们有没有单独沟通过的聊天记录。在莫春雨的手机上没有发现，不代表群里那么多人都没和范静私下沟通过。而关于莫春雨提到的那种橙汁味的药水，目前还没找到任何实质性的证据。一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实习老师，是怎么做到让群里十四个孩子都服用同一种药物，却又不互相讨论的呢？如果她曾交待大家不准私下提起药物的存在，那么莫春雨又为什么会主动跟他说起？到底这种所谓的橙汁味的药水存不存在？
向宇又想起了幸福花园血案发生的前一晚，监控记录里范静离去的背影。难道是一个个送上门，当面看着喝完了才走？为什么要做得这么谨慎？
还有范静的指纹，为什么会出现在送给彭余的那只塑胶袋上？他是唯物主义者，并不相信神神鬼鬼的东西。这反而佐证了他的猜想，范静并不是自.杀。或者说范静的死并不简单。案子查到现在，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和范静有关，包括幸福花园血案的凶手黄巧巧也和范静有关系。偏偏范静就在一中血案发生的当晚自缢了。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想着想着，向宇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有些发慌。他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两点了。肚子“咕噜噜”地叫了两声，也不知道白墨有没有好好吃饭。他决定先打个电话给向婉问问情况。
“什么事？我正忙着呢。”手机里传来向婉略有些清冷的声音。
向宇知道她正在看诊，但白墨的手机被留在了家里。他联系不上白墨，只好找向婉。
“墨墨情况怎么样？吃过饭了吗？”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手机里长吸一口气。
“向大队长，你不看看这什么时候了？吃饭？再过三小时，就吃晚饭了好不好！他情况还算稳定，你做完事呢就来医院陪陪他。你又不愿意把他换到多人病房去，一个人呆着也很容易胡思乱想的。好了，就这样。”
向婉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向宇摸摸自己的肚子，决定先泡碗方便面垫垫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