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龚明旭兴奋地跑了进来。
向宇手里拿着两盒泡面，正想问苏剑要不要吃。
“吃饭了吗？”
“没！有重大发现！”龚明旭抄起桌上的水杯“咕嘟咕嘟”灌了大半杯水。
“吃吗？”向宇摇了摇手里的方便面。
“吃！”龚明旭砸吧了一下嘴，重重地点点头。他是真的又累又饿又渴！大半天都在南湾河附近的步行街里挨家挨户地询问。跑得腰酸腿疼、问得口干舌燥，终于得到了一条至关重要的线索，这才颠颠地跑回来汇报。本来还没觉得肚子饿，一看到向宇手里的方便面，立马觉得那面已经香气四溢了，真恨不得立马就能吃进嘴里去！
向宇示意他坐下歇歇，自己拿着面去加开水。
“哎，老大！我刚说得是有重大发现！”龚明旭惊愕地看着他的背影，误以为向宇没明白他一开始的回答。
“我耳朵又不聋。”向宇有条不紊地泡着泡面，还另外又拿了一盒出来。
“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龚明旭转到苏剑身后，轻声问道。向宇向来是以工作狂闻名全局的。什么事，在工作面前都得排后面。今儿个竟然不是优先听他的重大发现，而是给他泡面！龚明旭颇有点受宠若惊的滋味。
苏剑茫然地擡起头看了看他，又低下头盯着自己的电脑屏幕劈里啪啦了。
“什么都没发生。泡面还要过五分钟才能吃，在等待的时间里，你可以汇报一下你的重大发现了。”
向宇冲办公室东南角指了指，那是他们队经常开案情分析会议的地方。
“我终于在一家甜品店，问到了范静的踪迹。幸运的是，那家店装有监控。你看，这个和范静对面坐着的人是谁。”
龚明旭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个移动硬盘。
投影仪很快将一段视频投放在了白墙上。
镜头里只看到范静的一个侧脸。她坐在店里靠窗的第三个位置，身上是自缢时穿得那条白色无袖连衣裙，手里像是拿着只手机，时不时地望向窗外，明显是在等人。
向宇看了看视频的右上角，2019-9-1418:45:21。
龚明旭将视频快速拖动到19:00，一个修长的人影走进店里，坐到了范静的对面。米白色的短袖衬衫、咖啡色的休闲裤，镜头正好拍到了他的脸，是萧敬！
一开始两人彼此都有些客气的样子。随后范静低着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萧敬的微笑消失，看上去有些惊讶。而在他说完之后，范静猛地擡起了头，从肢体动作上看，情绪有些激动。渐渐的，萧敬开始不耐烦，他将一只黑色塑胶袋放到桌上，站起身就走。范静也跟着站了起来，看动作是想去抓萧敬的手，却被萧敬躲开了。
很快萧敬从视频里消失了。范静呆呆地坐下，看着那只黑色塑胶袋久久没有其它动作。
龚明旭又将视频快速拖动到了19:20:07。范静将手机举到自己的耳边，应该是有人给她打电话。通话时间不长，19:23:10分的时候，范静便放下了手机。接着，她打开了那只萧敬放在桌上的塑胶袋。镜头离得有些远，向宇看不真切塑胶袋里装得是什么，却已然猜到了里面的东西。
范静看着那包东西大概有三十秒的样子，突然趴在桌上哭了起来。有个服务员走了过去。
“我问过这个服务员。她说她看到塑胶袋里面装的，是一团麻绳。”龚明旭在旁边说道。
当视频右上角显示时间为19:31:45的时候，范静拎着那个塑胶袋走出了甜品店。视频到这里播放结束。
“是不是马上把萧敬抓回来？”龚明旭看向面色有些凝重的向宇。
“什么理由？”
“教唆自.杀啊！”龚明旭不明白向宇是怎么想的，视频里已经很明显了。萧敬把麻绳给了范静，而范静在见完他半小时之后就自缢了。
“等等，你把视频再放一遍，就拖到范静起身准备离开那里。”向宇盯着白墙说道。
龚明旭照做。白墙上，范静站起身，拎着那个黑色塑胶袋离开了座位。
“停！”
视频停止在19:31:27，范静已经离开自己原先坐着的位置有两米远了。
“看清楚了吗？桌上什么都没有。她手里拎着的除了那只黑色塑胶袋之外，还有那个曾在幸福花园监控记录里出现的银色手包。”向宇指着画面，示意龚明旭看仔细。
“怎么了？”龚明旭还是不明白他的意思。
“手机呢？”向宇斜睨了他一眼。
“包包里呗！”
“那么那只银色的手包呢？”
龚明旭这才回过神来，根据南湾河派出所的记录，发现范静尸体的时候，她的身边一无所有。别说那只他们找了好久的手机，就连这个银色的手包也没有。
“根据你从苏城南湾河停车场拷回来的监控记录，萧敬是当晚19:30出现在那里的。随后一直到20:20离开。他不可能在范静自缢期间同时出现在燕市的南湾河堤岸上。”“但他有可能从苏城离开后，再驾车回到燕市，取走范静身边的手包，包括里面的手机。”龚明旭依然觉得萧敬的嫌疑最大。
“燕市这边的南湾河停车场监控有查到萧敬停车的记录吗？”
向宇这个问题一问出来，龚明旭的脸色便有了几分挫败感。
“只查到了18:50和19:15，他到达和离开的记录。后面就没有了。不过当天晚上，燕市这边的南湾河流域几乎灯光全暗，他也很有可能随意把车子一停，拿到了范静的手包就走啊。”
“也不是没有可能。但得是萧敬提前知道范静是在情人树上自缢的。不然南湾河堤岸数十公里长，他得摸黑在一颗颗树下找过去。时间上做不到。车子可以乱停，时间久了一定会被发现。这样吧，你去查一下，他的车子，在9月14日晚上八点至十点间有没有吃过罚单。”
龚明旭摸了摸鼻子，“回来前，我就去南湾河交管所核实过了。没有。”
“那么刚刚那个猜测的可能性就小了很多。”向宇拍拍他的肩膀，“这个时候把萧敬带回来，我们问也问不出什么结果来。先不要打草惊蛇，他可不是好对付的人。”
“那就这么算了？既然他能诱导范静自缢，那么自然也能诱导她去情人树上上吊啊！”龚明旭有些着急。
“你先别着急，你回来之前，我们这里也有一些发现。”
接着向宇把徐盛收到的匿名邮件跟龚明旭说了一遍。
“根据彭余的供词，他是14号晚上九点多十点不到收到那封爆料信的。他根据信上的指示，于当晚十一点发布了那篇名为‘一中血案真相’的博文，随后徐盛就收到了邮件。而萧敬是当晚八点离开苏城南湾河的。回到燕市市区，交通通畅的情况下只需要一个小时。也就是说他有足够的时间到彭余家塞信，然后等彭余发布博文后，发邮件给徐盛。但是动机呢？他为什么要做这么多的事？目的是什么？”
龚明旭冷静下来想了想，懊丧地摇摇头，“他是个精神科医生，总不可能是为了提高自己的求诊量而污名化抑郁症患者吧。以他年纪轻轻就当上博慈的副主任医师来看，完全没必要这么做。”
“再等等吧，等小苏找出那封匿名邮件的发件人是谁。糟糕！面要糊了！”
向宇突然站起身往办公室的西北角直冲而去。那里是刑侦队办公室的茶水小角落。饮水机、烧水壶、干粮一应俱全。
龚明旭连忙跟上。
“果然是糊了！”
向宇有些懊恼地看着三碗已经涨干的泡面。之前和陶思雨讨论感情的时候，他说给陶思雨听的那番话，其实也是自己的有感而发。无论是检测中心那棵榕树下的心形石头，还是赵清和沈一南之间的荠菜猪肉馅饺子，亦或是二五一曾经的烤串和火锅，都触动了他内心柔软的那一部分。让人惦念的美好，其实并不是那颗石头、那碗饺子，或者是那盘烤串和火锅，而是赋予了这些事物拥有与众不同气息的那些人。没有了那些人，即便石头还是那块石头，即便饺子、烤串、火锅也还是那个味道，剩下的，就只是空荡荡的回忆。
珍惜眼前人，向宇想，他的眼前人，不仅仅包括白墨，还有身边这群和他一起不分昼夜破案的兄弟们。他不希望二五一的遗憾，再次发生在刑侦队里。保护好自己的战友，也是他的职责。
“没事，凑活吃着呗！”龚明旭并不清楚他的这些想法，无所谓地拿起其中一碗泡面，“呼噜呼噜”地吃了起来。
向宇有些愧疚地看了他一眼，刚想说晚上再请大家吃顿好的，那边苏剑又开心地跳了起来。
“老大！找到了！”
“找到发件人了？”龚明旭捧着泡面就走了过去。
苏剑使劲嗅了嗅自己的鼻子，“好香啊！”
“糊了，还吃吗？”向宇一手端着一碗面也走了过来。有吃的总比没吃的好，这会儿叫外卖，怎么着也得等个三十分钟。这也是他为什么一开始选择泡面的原因。实在是饿得很了啊！
“吃！”苏剑随手接过一碗，拿起塑料叉子大口吞了几口面之后又说道：“那封邮件我找到发件地址了。”
向宇咽下入嘴即烂的面条，问道：“在哪儿？”
“ip地址显示，是博慈医院的。”
“博慈？”龚明旭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向宇。
“能确认发件人是谁吗？”向宇放下手里的泡面，丹凤眼专注地看着苏剑。
“无法确认。那个邮箱是两年前申请的免费网络邮箱，查不到注册人信息。不过只要让我检查博慈的电脑，我一定能查出是哪台电脑登陆的。”
“现在手机、笔电，只要连上网，就能登录网络邮箱发送邮件了。我们也无法确认这封邮件就是博慈的内部人士用的博慈的办公电脑发的呀。”龚明旭摇了摇头。
苏剑则有些忐忑地看着向宇，他不是万能的，但很怕从向宇的脸上看到失望的神情。
“没事！我们有怀疑对象。”向宇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慰道。
“萧敬！”龚明旭眼前一亮。
就在这时，办公室里的电话响了。
“老大！”龚明旭接听完电话，脸色凝重地看着向宇。
“萧敬死了，在他自己的公寓内。他们在现场抓到了嫌疑人。”
“谁？”向宇的心脏忽然间快速跳动了起来。
“白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