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你有崽了？”
办公室门口传来郭娅的声音。
“郭姐！”苏剑鼓起腮帮子，一幅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郭娅是局里的老资格，比向宇待的时间还要久。但人人敬称她一声姐，并不全是因为她的资格老，而是因为她近乎十项全能的本事。众所周知，法医主要是负责尸检，而现场的勘验及各种证物的检测都是技术队的活。燕市虽然已经扩大了技术队的规模，直接成立了检测中心，但检测中心要面对的，是全市刑侦队的需求。
案件的真相，往往蕴藏在现场的某一条蛛丝马迹中。而抽丝剥茧的那个线头，又很有可能就在现场的某一个烟头、某一张纸片，甚至是某一抔尘土中。能不能及时拿到检测报告，成了影响破案效率的关键。向宇他们就是因为有郭娅坐镇，才不用每次一遇到案件，就求爹爹告奶奶地跟在检测中心的屁.股后面催结果。
陶思雨躲在郭娅身后冲苏剑做了个鬼脸。
郭娅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递给龚明旭两份报告。
“一份是尸检报告，还有一份是那把凶器上的指纹比对结果。”
等龚明旭接过去以后，她又伸手在苏剑头上揉了揉。
“小兔子，乖。待会儿到法医室来喝咖啡，姐姐亲自煮的。只给你喝哦。”
说完，她人就转身往门口走去了。
苏剑不禁打了个冷颤，去法医室喝咖啡？和被剖开的尸体一起？还是算了吧。
“郭姐，等等。这报告上说萧敬是自.杀？”龚明旭一脸不可置信地扬了扬手里的报告。
“我都跟小雨说过了。熬了两个通宵，实在是困死了。今儿个有事没事都别再找我和博文了啊！谁找我跟谁急！”
郭娅飘飘然地走了。
龚明旭真没再叫她。不是不敢，而是不忍心。郭娅本来昨天在现场已经打过招呼，要今天才能尸检的。结果后来一听说向宇为了嫌疑人白墨，暂时退出了案子的调查，立马又和范博文一起连夜开工了。这不，这会儿才上午九点，就把尸检报告和凶器上的指纹比对结果送过来了。连续两个通宵，是他都顶不住了。
于是龚明旭转过头看向陶思雨。连刚被郭娅戏弄过的苏剑，都一脸好奇地看着她。
陶思雨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又摸摸鼻子，咳嗽一声，开讲。
“郭姐跟我说了一大堆的专业术语。我也记不住。简单来讲呢，就是自己捅的，和别人捅的，在伤口上会有差异。什么创口痕迹、伤口方向，还有什么由上至下、由上至下、还是水平之类的。总之，经过郭姐专业的鉴定，萧敬胸口那把刀是他自己插.进去的。郭姐还说他是学医的，本科又是临床学系，对人体的构造应该十分熟悉。他那一刀避开了骨骼，直刺入心脏。很快就嗝屁了，死的也不算痛苦。”
“讲完了？”
“没了？”
龚明旭和苏剑同时出声，眼睛里都透露着一种还未被满足的求知若渴的眼神。
“讲完了啊！没了！郭姐的鉴定报告你们还不信啊！”陶思雨眨巴眨巴眼睛，“现在最重要的是，白墨的嫌疑解除啦！向队可以回来了，不是吗？”
好像说得挺有道理。龚明旭撇了撇嘴，准备给向宇打电话。结果拨号键还没按出，又想到什么似的，重新翻开了尸检报告。
“死亡时间是昨天下午十二点至一点之间。怎么比昨天说得范围提前了一个小时？”
“这个我记得。郭姐说，昨天在现场的结论，主要是根据尸温来判断的。但通过解剖，从尸体内部的脏器、胃部的消化物、出血量以及尸体体内残余血量的凝结程度等综合考量，萧敬的正确死亡时间，应该是在昨天下午十二点至一点之间。”
陶思雨劈里啪啦地说完，身旁的苏剑冲她比了个大拇指。
“这么说，白墨到之前，萧敬已经死了？”龚明旭翻开另一份凶器上的指纹比对报告。
报告显示，刀柄上只有萧敬一个人的指纹。
龚明旭快步走到东南角，打开了从公寓里拷回来的监控记录。那是白墨乘坐电梯到达8楼后，从电梯里走出来，又走到萧敬家门口，敲开大门的短短十几秒视频。从镜头里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先是白墨敲了敲门，接着门是从里面被打开的。
“又见鬼了？”陶思雨瞪大了眼睛。
苏剑吓得小脸都白了。
龚明旭无语。
“亏你俩还是警察！”
“我……我还不是。”苏剑小声反驳。
陶思雨“咯咯咯”笑出了声。
龚明旭好想马上抱着向宇的大腿大嚎一声，“队伍不好带啊！”“白墨是一点四十分敲开的萧敬家的大门，这个时候萧敬显然已经死得透透的了，不可能再给白墨开门。那么这个开门的人是谁？是什么时候在的？小雨，你再去公寓跑一趟，把一周之内，一楼大厅及8楼走廊里的监控记录全都拿回来。”
“是。”陶思雨干脆利落地走了。
“小苏，我要去一趟医院。你留在队里，其他人回来了，告诉他们一声。我很快回来。”
“旭哥，我还有个发现没说呢！”苏剑着急地拦住了他，“徐盛收到的那封匿名邮件，就是从萧敬诊室里的台式电脑发出去的。”
“什么！”龚明旭停住脚步。
这么看来，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萧敬。但是他明明有笔记本电脑，为什么还要深夜回到医院，用诊室里的电脑发邮件呢？发邮件的人，确实是萧敬本人吗？
龚明旭皱着眉头沉思。
给白墨开门的，肯定不会是已经死亡的萧敬。也就是说，在白墨到达之前，萧敬的屋子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昨天下午十二点至三点之间，公寓8楼走廊的监控记录，他们全都看过了。除了有管理员走过一两回以外，并没有出现其他人的身影。这也意味着，那个人可能十二点之前，甚至更早就躲在了萧敬的家里。只是那个人为什么不阻止萧敬？又或者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报警？
还有，他是怎么在警方到达之前躲开监控镜头离开的？管理员是一点五十六分从萧敬的屋子里跑出来，并乘坐电梯离开的。公寓的保安又在两点零一分乘坐电梯到达了八楼。之后，直到警察到场，保安才撤出来。五分钟时间，确实足够躲在里面的人离开了。但是，究竟是怎么神秘消失的呢？
目前看来，唯一见过那个人的，可能就是白墨了。他必须去一趟医院，跟向宇汇报一下最新的进展，同时看看白墨是否可以接受询问了。
但博慈那里，也需要有人去调一下监控。徐盛的邮件是在14号夜里十一点三十五分收到的。究竟是不是萧敬本人发的，看一下萧敬有没有在那个时间段出现在博慈就能确认了。
龚明旭环视了一圈办公室，现在站在这里的就是他和苏剑。苏剑没有独立出外勤的经验，而且连个警员都算不上，总不能让他去吧。
就在这时，办公室里跑进来一个人。
“苏剑，你的热巧克力！”
是之前向宇见过的那个虎头虎脑的小警察。
“程星？”苏剑开心地迎了上去。
“热巧，脱脂奶、去奶油，对不对？”程星笑得很甜，两个酒窝深得仿佛真的可以倒点儿酒进去。
“谢谢！你怎么知道我现在超想来一杯？”苏剑接过来，迫不及待喝了一大口。
“救了我老命了！”
看他舒服叹气的模样，程星笑得更甜了。
“你是哪个部门的？多大了？”龚明旭也很喜欢这个看上去和苏剑差不多大的小警察。
“我原来是个民警，今年刚调过来的。现在在巡逻警察大队。不过主要是负责局里的安全。”程星笑着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我不小了，比苏剑大三岁呢！”
龚明旭瞬间瞪大了眼睛，对着他左瞧瞧右瞧瞧。感情这人是长了一张娃娃脸，显嫩啊！苏剑今年21岁，那程星得有24了，也就比自己小了一岁？向来心态很佛的龚明旭，砸吧匝吧嘴，酸的。
“小苏，那你怎么直呼人家名字？好歹也得叫一声哥吧。”
龚明旭拍了拍一旁正起劲地灌巧克力的苏剑。苏剑一时不察，被他一拍，一口巧克力喷了出来，喷了自己一身。
“旭哥！”苏剑要哭了。他身上这件t恤是穆天歌买给他的，是海贼王的联名款。他宝贝得很。也不知道巧克力渍能不能洗干净。
“对不起，对不起！”龚明旭手忙脚乱地给他用纸巾擦拭。他真不是故意的。
“赶紧脱下来，我帮你送洗衣店洗去。”
“可我没有替换的衣服。”
前晚他们在招待所凑活了一夜，昨晚又在局里熬了一宿，苏剑身上这件t恤已经穿了两天了。要不是没得换，他也不会忍心让这件t有了汗臭味还继续穿在身上。
“没事没事，我这儿还有一套便衣。咱两身形差不多。”程星边说边往外走，“等着，很快回来。”
程星拿过来的是一件纯白的t恤，翻领，背心处还有一个用黄色丝线秀出来的扇贝形标志。
“穿过一次，还没洗。你可别嫌弃啊！”
“大老爷们怕什么！”
苏剑快手快脚就把衣服换好了，果然合身。
“程星，要是能把你的警服借我穿穿就更好了！”他艳羡地摸了摸程星身上烫得笔挺的警服。
他这句话让龚明旭眼前一亮。程星虽然看着不大，但毕竟警服在身，又做过民警。陪着苏剑去博慈拿一下监控记录应该不成问题。
于是，苏剑欢天喜地地迎来了他第二次出外勤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