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虎，把那22个留言人都排查过了。没一个可疑的！”
安慰完小兔子苏剑，蒋超身心俱疲。22个人，13个苏城的，9个燕市的。他和老虎的腿都要跑断了，结果一无所获。
“这是自然的。”龚明旭老神神在在地说了一句。
“什么意思？”沈虎一下瞪大了眼睛。难不成他早就知道他们做得是无用功？那为什么不早说。
“现在的线索都集中到了萧敬身上。你们排除了那22个人，那么萧敬的疑点就更重了。”龚明旭说着，擡脚往东南角走去。
蒋超和沈虎跟在他身后也去了。
苏剑继续留在电脑前一帧一帧地看着从博慈拷回来的监控记录。刚哭过鼻子，又加上任务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般顺利完成，他下定决心不放过视频里的每一秒记录。
“我想，老大在让小苏从那十几万条留言里筛人的时候，就已经怀疑萧敬和范静的关系了。两个人的名字里都带有jing，恰好又都出现在了活动现场，而偏偏范静的手机发出的留言还特地带了个称呼“dearjing”。但从我们当时掌握的证据来看，都没法直接证明萧敬和范静是否存在着某方面的关系。”
“所以老大让我们排除掉其他jing的可能性，这样萧敬的疑点就更突出了。”沈虎右手握拳，一拳击打在自己的左手掌心。
“恰恰相反。当时没有其它线索可以继续跟进萧敬和范静的关系，老大应该是迫于无奈想从留言的信息中看看能否找到其他嫌疑人。只是没想到我们好不容易找到萧敬和范静接触过的证据后，萧敬会突然死了。”龚明旭唏嘘道。又一条年轻的生命陨落。无论他是自.杀，还是被谋杀，逝去的生命是再也没有逆转的可能了。
“那现在是不是可以证明，范静发的那条留言就是给萧敬的呢？”蒋超皱着眉头问了一句。
龚明旭和沈虎同时摇头。
“没法证明，只是通过排查，增加了这种可能性而已。”
“如果他还活着，倒是可以带回来问话了。”
两人说完以后，东南角陷入了一阵奇异的静默。
半分钟后，蒋超率先打破了这种平静。
“我还是想不明白，萧敬为什么要自.杀？一刀毙命，那得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能对自己这么狠？”
“如果是有人逼他呢？”龚明旭推了推自己的黑框眼镜，“现在就等技术组的结果了。如果萧敬书房里的空调遥控器上确实有其他人的指纹，那萧敬受胁迫自.杀的可能性就增加了。”
“一刀没入心脏。就算是有人逼着你，一个不愿意死的人下手会这么狠？”沈虎有些不大赞同。
“你的意思是，萧敬本身也存着死志？”龚明旭再次托了托自己的黑框眼镜。
就在这时，龚明旭的手机响了。
“喂？”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死的？”
等他挂完电话，蒋超和沈虎都紧张地看着他。
“别紧张，不是新的命案。”龚明旭嘴上这么说的，脸上的神情却一点儿都不轻松。
“那是谁死了？”蒋超问道。
“临清分局来的电话。萧敬的母亲，徐静娟。三年前就死了，死于尿毒症。”
“怪不得咱们等这么久都没等来给萧敬认尸的人。要这么说，萧敬也挺可怜的。嗷嗷待哺的时候没了父亲。大学还在读呢，就没了母亲。”沈虎叹息。
龚明旭张了张嘴，正要说话，手机又响了。
“喂，老龚？”
电话是李成打来的，应该是有新的发现。龚明旭没有纠正他的称呼，直接问道：“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你猜，那个推萧启明下楼的精神病患者是谁？”电话中，李成的声音有些激动。
“谁？”
“莫珍珍。就是白墨的母亲！”
“什么！”龚明旭大惊。白墨的母亲是精神病患者？“我这回来的路上了，详细的等我回来跟你说吧。”
四十分钟后，除了向宇，刑侦队的众人又都齐聚在了办公室的东南角。
李成以外，龚明旭、蒋超、沈虎、苏剑，以及比李成早回来没多久的陶思雨，脸上震惊的神情都还未淡去。
“白墨的母亲，叫莫珍珍。当年生下白墨以后，得了产后抑郁症。原以为好好调养，出了月子就能好的。谁知道症状越来越严重，有一次差点把还在襁褓里的白墨溺死在澡盆里，还有一次抱着白墨准备一起跳楼。白简博没有办法，只能把她送进自己的工作所在——燕市精神卫生中心。当时，她的主治医生就是萧启明。”
李成说完，把一张照片递给了众人。照片是一张合影。一个齐耳短发的年轻女人，正一脸含笑地看着手里的襁褓，襁褓中是一个闭着眼睛睡得正香甜的婴儿。
“这个莫珍珍很漂亮啊！”陶思雨惊叹。
“白墨应该是随了妈妈的相貌。”龚明旭点点头。
“这照片里看着挺正常的呀。”蒋超接过照片看了看，说道。
“你再看看这个。”李成又递给龚明旭一沓资料。
龚明旭接过来一看，是莫珍珍的就诊记录。其中大部分的内容他看得不是很明白，却看清楚了莫珍珍的住院时间，1994年5月10日。
“白墨是什么时候出生的？”他翻着手里的资料问道。
“好像是94年4月19日。”李成回答。
“这么说，白墨出生后半个月，莫珍珍就住院治疗抑郁症了，连月子都还没出呢！”陶思雨盯着莫珍珍含笑抱着白墨的照片出神，“照片上看不出来她是个抑郁症患者啊。”
“她得的是产后抑郁症，怎么医院方面第一次给到我们的答复是精神病患者？”刑侦队的众人，多少都受到过向婉的专业知识的普及。为此，沈虎疑惑道。
“这个我问了这次接待我的王主任。他说当时医院里出了那么大的事，还死了个主任医师。医护们对抑郁症患者多少也有了些抵触心理，所以私下传的时候，就都用‘精神病患者’来代称莫珍珍了。上次咱们去医院了解情况时，遇到的护士长就是当时的一个老人，和徐静娟当年是好姐妹。所以提起这件事来，还是带着个人情绪描述的。”
“呸！带着个人情绪的护士长，那在里面治病的患者岂不就惨了。”陶思雨愤愤然地拍了一下桌子。
“怪不得老大总是让我们不要带着个人情绪办案。”蒋超也心有戚戚焉。
龚明旭没搭理他们这一茬，擡起右手扶了扶自己的眼镜，又问道：“当年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向姐不是一再说过，抑郁症患者并不会伤害除自己以外的其他人。那为什么莫珍珍会有伤害自己亲生儿子的举动，她又为什么会推萧启明坠楼？”
莫珍珍是94年5月10日，被白简博送进医院住院治疗的。萧启明当年四十一岁，虽然只比白简博和钟慈早加入燕市精神卫生中心一年，但实际的工作经验却已经有十五年了，是当时的主任医生。白简博和钟慈在他手底下干活。受白简博的委托，萧启明接手了莫珍珍的治疗。
同样是初为人父的萧启明，对白简博和莫珍珍很是同情。故而对莫珍珍的病情也很上心。可抑郁症的治疗，即便是现在的医疗水平，很多也是靠着主治医生积累的临床经验摸索着前行，更别说是二十五年前了。莫珍珍的治疗一开始并不是很顺利，直至住院一周后。莫珍珍突然有了起色。她开始恢复了食欲，不再无缘无故地哭泣，晚上也不再难以入眠，甚至要求照顾自己的孩子。
她和白墨的那张合影就是在5月18日那天照的。白简博抱着白墨去看望她。在一旁的钟慈拍下了她把白墨小心抱在怀里哄着入睡的模样。
当时，所有人都认为，萧启明的治疗取得了决定性的进展，莫珍珍在好转。
事情的变故发生在5月21日早晨。巡房的护士发现莫珍珍不见了，找遍整个楼层都没发现她的人影。于是急忙汇报了萧启明。考虑到莫珍珍的病情，正从重度转往中度。这个阶段的抑郁症患者，更容易产生自.杀倾向。萧启明动用了整个精神科的医护，一起寻找莫珍珍。
半个小时后，萧启明和莫珍珍一同从医院的楼顶坠落在了一楼的水泥空地上。根据警方的勘验，萧启明是为了阻止莫珍珍跳楼，反被她一起带了下去。
“这么说，当时并没有人亲眼目睹事发的整个过程？”龚明旭递了瓶矿泉水给李成，示意他喝口水再继续说。
“是。没人知道当时在楼顶上发生了什么，一切都是警方根据现场的痕迹做出的推断。为此，白简博个人赔付了徐静娟三十万。没几天，他和钟慈都从精神卫生中心辞职了。又大概过了半年，两人创办了博慈。两个个刚毕业的穷学生，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这么多钱。”
“这么说，萧启明相当于是被莫珍珍害死的。”蒋超摸着自己的下巴上的胡渣说道。
“哎！你们说，萧敬会不会是为了替父报仇，所以三年前设计害了莫珍珍的儿子白墨？”陶思雨扑闪着自己的大眼睛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当年负责侦察这个案子的警察是谁？”龚明旭曲起手指在莫珍珍的就诊记录上敲了敲。
“怎么了？”李成不解。
“昨天咱们调查回来的情况是，萧启明是被莫珍珍推下楼的。今天，又变成了是被莫珍珍带下楼的。一个推，一个带，两者之间差别太大了。人云亦云的说法太不靠谱。我想我们还是找到当年的案卷，以及办事警察问一问才能确认，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龚明旭严肃的神情像极了向宇，其余众人一时俱都愣住了。
“怎么？我说得不对？”他不明所以地擡了擡鼻梁上的镜架。
“没！非常正确。这样吧，我去翻当年的案卷。”沈虎站起身，准备去档案室。
“旭哥，你来看！这个人是不是萧敬？”
苏剑捧着自己的电脑奔了过来，正好拦住了沈虎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