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警官呢？”
伊婷今天穿的是一套咖啡色的套裙。腰间一根橙色的细牛皮腰带，把她曼妙的身材衬托得更玲珑有致了。
龚明旭移开眼睛，眼神正好落在她的唇上。那唇也不知道抹了什么牌子的口红，明亮却又不招摇的橘红色，勾勒得唇线异常明媚动人。龚明旭又赶紧慌慌张张地转开了脸，只低着头看自己眼前的那杯柠檬水。
水是伊婷在他来之前就给他叫好了的。
“向……向队有事走不开。”
“哦。”伊婷淡淡地应了一声，仿佛刚刚的问题只不过是礼节性的问候一般。
“伊老师电话中不是说已经了解到了一些当年白墨被学校开除的事了？”龚明旭咳嗽一声，直接问起了正事。
伊婷擡起头看了他一眼，龚明旭的脸“唰”一下红了。接着龚明旭看见她的嘴角弯了弯。
“龚警官，还没女朋友吧？”
“哎？”龚明旭没想到她会问起这个，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没事，随便问问。”伊婷的笑意更明显了。
龚明旭托了托自己的镜架，有种被调戏了的错觉。
“当年白墨出事之后的第九天，也就是我发完那篇帖子的第二天，确实有人到学校来找过校长。不过不是钟慈，是他的太太，蔡华珍。”
“蔡华珍？”龚明旭茫然地看向伊婷。
“蔡华珍的父亲蔡雄，听说过吗？”
龚明旭摇摇头。
“蔡雄也算是当年燕市比较有名的一位企业家吧。实力排不上前茅，不过也不可小觑。小儿去热口服灵，总该听说过了吧？”
龚明旭赶紧点点头。他小时候还被父母灌过呢。
“蔡雄的企业生产的。”说完这句话，伊婷果不其然看见了龚明旭脸上震惊的表情。
“药企？但小儿去热口服灵不是达健集团的吗？达健集团的掌舵人姓秦，不姓蔡啊。”
“你们警方查案，连相关人员的背景都不查的吗？”伊婷这句话没有一丝刻薄的意思，只是纯粹好奇。
“这……这个……对不起，是我们的疏忽。”龚明旭的脸第二次红了。他确实没想到调查一下钟慈身边的人。
伊婷终于克制不住笑出了声。龚明旭听见她的笑声更不自在了。
“你不用跟我道歉。蔡雄就蔡华珍这么一个女儿。蔡雄五十岁的时候就因为车祸没了。蔡华珍继承了她父亲所有的产业。不过继承没多久就把公司卖给达健了。你再猜猜蔡华珍是什么时候把自家公司卖掉的？”伊婷第一次有兴致卖起了关子。
“不……不会是博慈创办的那一年吧？”
龚明旭的回答，让伊婷吃了一惊。她没想到这个表面看上去憨厚老实的警察洞察力这么强，换了豆沙色甲油的指甲在白瓷杯上轻轻刮了一下。
“是的。当年蔡华珍全权代替她的丈夫钟慈，到学校来交涉关于白墨的处理意见。不过我听说，她不是来为白墨求情的。相反，她觉得白墨影响了她丈夫钟慈以及博慈的名声，要求校方严肃处理。”说到这里，伊婷恢复了一贯的冷淡。
“钟慈从头至尾没来过？”龚明旭有些不解。既然白墨是钟慈的挚友白简博的爱子，好友突离人世，怎么也得为好友的孩子出头说话吧。怎么反倒是让自己的太太落井下石来的？
伊婷耸了耸自己的肩膀，“没来过。具体的缘由我就不清楚了。”
“谢谢伊老师。”龚明旭这句话说得非常真诚。
伊婷冲他笑了笑，倒也没客气。
“另外，我还想问一下。当年你放在帖子里的两张照片，是谁给你的？”
“毛永强给我的。”
“白墨的另一个室友？”龚明旭突然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柠檬水。随着水一起咽下的，是另外一句“他是从哪儿弄来的？”
伊婷点点头，“我昨天给他打了个电话。他说那两张照片，是从萧敬那里弄来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年出事之后，萧敬总是翻来覆去地看这两张照片。因为我有需要，毛永强就趁机从他手机里偷拍了发给我了。据说我的帖子发出去之后，萧敬还冲毛永强发了好大的火。”
“为什么？”
“这就要问萧敬本人了。谁知道呢。”
“萧敬……死了。”龚明旭转头看向窗外的行人。来来往往的都是一张张年轻的面孔，还洋溢着对未来美好的期盼。但从这里走出去才没多久的另一张年轻的面孔却从此在这个世界上永远的消失了。
“什么！”伊婷震惊地看向他，“怎么死的？”
“这个我现在也不能透露更多，还在调查中。”龚明旭为难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伊婷半晌没能说出话来。虽然她对萧敬一直保持这怀疑的态度，但却从没想过他会年纪轻轻就没了。“好吧。希望等你们查清楚之后，方便的话，能告诉我一声。毕竟是同学一场。”
龚明旭答应之后，两个人便告辞分别了。不同于向宇上次的掉头就走，龚明旭矗立在原地，等人的背影走到十字路口拐弯不见了才转过身来往相反的方向走了。刚刚心情略有点沉重，但看着阳光下校园里碧绿的草坪以及光影交错的梧桐大道，竟觉得空气里有缕甜丝丝的味道。
这边向宇陪着白墨，看电影正看得其乐融融呢，裤兜里手机又响了。
龚明旭打过来的，一定是案情有了新的进展。他看了看白墨的反应，白墨依然专注地盯着ipAd的屏幕。
“墨墨，我出去接个电话。”
白墨没说话，却从他手里接过ipAd，自己捧在了手里。向宇禁不住亲了亲他的发顶，这才拿着手机走到了病房外。
“这么说，五年前博慈的创业基金很有可能就是蔡华珍卖了公司投给钟慈的。那钟慈也没必要设计害死白简博夺回管理权啊。那本来就是他老婆的产业。”向宇听龚明旭说完，疑惑道。
“我还是去查清楚博慈到底是怎么回事吧？”龚明旭请示道。
“小心不要惊动到钟慈。另外，我觉得你先查一下蔡华珍和萧敬私下有没有什么往来。”
“老大，你不会是怀疑蔡华珍和这一系列的事情也有关系吧？”
龚明旭惊讶的声音，在手机听筒里听起来有些失真。原本浑厚的嗓音竟带了一些尖利。向宇把手机从耳旁挪开了一些距离。
“你先去查查看吧。既然当年她能代表钟慈出现在白墨的校园里，那么萧敬身后的那个人是她也不无可能。”
白简博已经赔付了三十万给徐静娟，应该拿不出更多的钱来创业。如果博慈真的是蔡华珍一人出钱办的。而他和钟慈在医疗界的名声却不分伯仲，甚至就医术的口碑而言，还隐隐超出了钟慈。外界一提起博慈，就是白简博和钟慈。白简博名字中的“博”还在钟慈的“慈”之前。钟慈什么心理不知道，但卖了自家产业投资的博慈，却被别人分了一半秋色，除非蔡华珍是圣人，不然心里不可能没有疙瘩。再加上白墨也提过蔡华珍和他的关系实际上并不怎么样。蔡华珍，确实很可疑。
就在向宇站在门外思索的时候，身后的门突然打开了。
白墨冲他晃了晃手里的ipAd，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墨墨，你是在等我和你一起看？”向宇内心雀跃，这是不是说明白墨的病情有了好转的迹象？
白墨没说话，点点头，转身回到自己的病床上。等向宇和他一起并排靠在床上，才重新点击了视频的播放键。
屏幕上，大叔菊次郎正在安慰哭泣的正男。他把从飞车党那里敲诈来的铃铛送给正男，并谎称那是天使之铃，只要摇响它，就会有天使来守护他。
这正是向宇跑出来接电话时的情节。
向宇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眼睛看着白墨手里那块比他的手掌没大多少的屏幕，心却恨不得一下飞到向婉的办公室向她求证一下，白墨的病是不是真的有了起色。
然而还不等他的心起飞，才放进裤兜里的手机又响了。
“墨墨。”向宇为难地看了一眼白墨。
白墨点了一下屏幕，电影被暂停了。
“老大！刚刚伊婷又给我来电话，燕城医大的校内BBs都要炸了！”龚明旭兴奋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向宇收回凝视在白墨身上的目光，竟然对龚明旭的声音有了些排斥。瞎兴奋什么呢！一次又一次地打扰他和白墨难得的轻松时光。
“炸什么炸？校内网有什么好炸的。”
龚明旭丝毫没在意他话里的火药味。
“我把伊婷发我的截图发你手机上，你自己看吧！”
电话干脆利落地被挂断，接着手机“叮”一声，一条信息跳了进来。
向宇打开一看，是一个id名为“萧敬”的人发的一篇认罪贴。而认罪的内容正是三年前，为了一己私欲构陷白墨是强.暴犯，导致白墨声名被污，并被学校开除的事。
向宇一目十行地看完内容，又一个电话回拨了过去。
“怎么样，老大？够不够炸？”龚明旭的声音依然兴奋。
“有没有让苏剑查一下，确认是萧敬发的？”
“确认过了，确实是从萧敬的电脑里发出去的。设置的定时发送，刚刚半小时前才发出去的。”
“萧敬为什么要定时发送这么一篇帖子？”
“估计是终于熬不过内心的歉疚吧。”龚明旭唏嘘道。
“我的意思是，他为什么不在自.杀前发出去，而是要设定了时间，在自己死后的第二天发？”
向宇这个问题直接把电话那头的龚明旭问哑了。
“为……为什么呀？”
“让苏剑查一下萧敬的个人邮箱，看一下他死前有没有发过什么邮件。”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