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市市局刑侦队办公室。
“旭哥，萧敬果真在死前发过邮件！”
苏剑一句话，让众人全都放下手里的活，围了过来。
“发给谁的？”龚明旭就坐在苏剑对面，却被李成、蒋超和沈虎三座大山拦在了外围。别说笔记本的屏幕了，他连苏剑的头顶都看不到。
“去东南角！放投影上大家一起看。”
吼完这句，龚明旭返身第一个跑到东南角，找了个最靠前的座位坐下了。
接着陶思雨、李成、蒋超和沈虎也都簇拥着苏剑走了过来。
邮件是发给燕城医大校长的。邮件里陈述了三年前萧敬以有事商量为由，约白墨提前到了学校。而在此之前，他已事先跟另外两位室友打探到了他们具体回校的时间。他专门在另两位室友差不多快到校的前十五分钟，提议跟白墨亲热。室友们看到的那一幕，其实是在他的诱导下发生的，并不是他所控诉的强.暴。
是他先诱骗白墨喜欢上了他，又再设计了那幕强.暴戏码。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心理失衡、嫉妒造成的。
他希望学校能够还白墨一个清白，可以让白墨恢复学籍重修学业。
“16号凌晨一点发的？”陶思雨第一个看了发送时间，惊叫道。
“这么看来，萧敬果真是自.杀了。”李成跟着叹了一句。
“为什么这么判断？”龚明旭问道。
“如果不是准备赴死，他不至于提前大半天就向燕城医大坦诚自己三年前的恶行吧？说明自.杀是他思绪良久之后做的决定。他承受不住三年来良心的拷问。”李成摸着自己的下巴，学着向宇的口吻道。
“去去去，老大才不会做出这么感性思维的结论呢。”陶思雨第一次拆穿了他。
“三年，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承受不住良心的拷问了？”苏剑也歪着脑袋看他。
“这个……”李成支吾着看向龚明旭。
“这封邮件并不能成为判断萧敬是不是自.杀的直接依据。不过加上他又定时发送在燕城医大校内BBs上的那篇帖子，至少可以看出，他知道自己不能在今天亲自发布那篇帖子了。”
龚明旭摘下自己的眼镜，从兜里掏出一块眼镜布擦了擦，重又架上了鼻梁。
“不过就像小苏说的，三年了，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呢？”龚明旭重新阅读了一遍墙上的邮件。
“或许他知道我们迟早都会查出是他诱导范静自.杀的。诱导他人自.杀，现在是以‘故意杀人罪’来论处的。他可能接受不了被判刑吧。”蒋超推测道。
“他怎么知道我们会查出来？讲真，如果不是老大总觉得范静自.杀有可疑，我们也不会一直查到现在。”苏剑提出了反对。
龚明旭点点头，“我们也不过是刚查到，他在范静自.杀前和范静有过接触。范静的手机至今还没找到，而从她家里的遗留物中也查不出任何有用的线索。即便我们把萧敬找回来问话，也不过是诈一诈他而已。”
“老大不是提过萧敬曾去找过白墨吗？”沈虎突然说道。
白墨因为出现在萧敬自.杀现场，被列为了调查的第一嫌疑人。但因为他当时的情况无法接受询问，向宇便把他知道的信息跟队里说了一遍，其中也包括了萧敬两次到白墨家找白墨的情况。
“你的意思是，萧敬特地在死前去找白墨，或许是为了忏悔。但因为白墨拒不见他，所以才最终以死谢罪？”蒋超不可思议地瞪大了自己的眼睛，“萧敬一个大老爷们，不会这么脆弱吧？”
“而且他已经发过邮件给了燕城医大的校长，为什么还要在死前设下定时发送的帖子，把事情再散播给更多的人知道？”李成也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这个有人解答过。他应该是担心校长看到那封邮件后并不会做出如他所愿的处理结果。毕竟要承认自己以前错判了本校的学生是件伤及颜面的事。”龚明旭摇头叹息。
“颜面？不会吧，颜面比还学生以公道还重要？”陶思雨猛地一拍桌子，气愤道。
“文人最顾及的可不就是面子么！何况学校也会考虑到这件事对学校管理层本身的影响。一旦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他们在学生心中的公信力可能也会下降。”郭娅踢踏着一双拖鞋走了进来。
“郭姐？”龚明旭擡腕看了看时间，上午十一点。他们昨天真没敢再去打扰郭娅和范博文补眠。但考虑到时效，还是把从萧敬书房里带回来的空调遥控器放进了法医室。
“这是那个遥控器上验出来的指纹报告。除了萧敬以外，还有一组指纹，属于同一个人。但在库里没有找到匹配者。”郭娅递过一张纸。
龚明旭接过报告，看到这组不明指纹是覆盖在萧敬的指纹之上的。
“郭姐，那是不是说明，这个人是在萧敬之后拿起的那个遥控器？”
“是的。”
“会不会是白墨的？”李成追问道。
“我说过库里面没有匹配者。上次幸福村花园血案，白墨的指纹就做过存档了。不是他的。”郭娅像变戏法一样，从白大褂的兜里掏出一把葡萄干。
“小白兔，吃不吃？”
苏剑看看她手里黑紫色颗颗大粒的葡萄干，又瞅瞅她的法医标配白大褂，小心翼翼拈了一颗握在掌心里。“谢谢郭姐。”
郭娅被他的动作逗乐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小兔崽子还给我！我又不是那群酸臭的文人！别给我浪费了。”
苏剑白皙的小圆脸一下红了个透彻，心一横眼一闭，把那颗葡萄干丢进了自己的嘴里，嚼吧两下就咽了下去。
等他睁开眼，发现除了郭娅，其余众人也都一幅要笑不笑的表情看着他。
“小苏，郭姐法医袍里装过的东西你也敢吃？”
“小苏，什么滋味啊？”
“有没有血腥味？”
苏剑的脸越涨越红。郭娅帮他挡开众人的目光，把手心里的葡萄干重新装回自己的兜里，拍拍手道：“我今天上午就验了你们那个遥控器。待检的尸体还在冰柜里躺着呢。得了，博文还在等着我，我得回去解剖了。”
话音刚落，她又在苏剑的肩膀上拍了拍。
“小兔子，有空来法医室喝咖啡。”
等她前脚刚跨出办公室门口，苏剑就迫不及待站起身捂着嘴巴也跑了出去。
龚明旭好气又好笑地瞪了偷笑的众人一眼。
“你们吓唬他干嘛？吓坏了，老大回来唯你们是问！”
“老龚，刚刚你也没阻止我们说话啊！要挨罚一起罚。”蒋超第一个表示反对。
“小苏要真想干咱们这一行，胆子不练大点也不行吧？”沈虎跟着表达了自己的良苦用心。
“你去看看他，可别真吓坏了。”陶思雨推了一把身旁还咧着嘴笑的李成。刚刚那句“有没有血腥味”就是她问的。
李成甜滋滋地跟着苏剑去了。龚明旭摇摇头，把萧敬的那封邮件转发给了向宇。
等李成勾着面色已经恢复正常的苏剑的脖子，一起回来之后，龚明旭给众人开始布置任务。
蒋超和沈虎去暗访蔡华珍这一周的行踪，并了解清楚她和萧敬有没有过接触。
李成和他一起再去一趟燕城医大找校长问问当年的情况。有了萧敬的这封邮件，他们就有了十足的理由找他问话，而不用担心会惊动钟慈夫妇。
陶思雨则留下来和苏剑一起继续查看萧敬公寓里拷回来的监控记录。重点在事发当日的记录。
“不用查查钟慈吗？”
就在众人准备各行其事的时候，苏剑在后面喊了一句。
“查他干嘛？”龚明旭停下脚步，假装不明所以的样子问道。
“他和蔡华珍是夫妻啊！老婆做得事情，老公怎么可能不知道？”苏剑对于他的迟钝有些不满。
“同床异梦懂不懂？不懂的话，还有打草惊蛇总该知道了吧？”身后沈虎摸了摸他的头，“小白兔，你是不是该理发了？”
“哎？很长了吗？”
苏剑的注意力被转移。众人长舒一口气，纷纷加快步子走出了办公室。目前没有实际的证据可以证明蔡华珍和案子有关，更不用说钟慈了。一旦惊动了他，说不定用他的影响力给他们一施压，案子更不好查了。
龚明旭和李成开车前往燕城医大的路上，接到了向宇的电话。
“老大！”
“萧敬写的那封邮件我看了。他陈述的理由，你信吗？”
“也不是没有可能。”嫉妒确实可以让人迷失自我。
“他和白墨相交了三年。我记得伊婷上次说过，萧敬和谁都不是很亲近，只除了白墨。如果内心真的嫉妒到发狂，那他隐忍三年才爆发还真是不容易。”向宇鼻子里轻哼了一声。
龚明旭咳嗽一声，没敢说话反驳他。人勾践都卧薪尝胆十年呢，他萧敬隐忍三年算什么？说明他城府够深够奸诈呗。
“萧敬现在既然能又发邮件又发帖子的，试图还白墨以清白。说明他对白墨是有感情的。即便是嫉妒使他发狂，也一定有什么事情激发了他所说的这种嫉妒。你再查一下，他大三那年发生了什么。还有，既然他在邮件里一力承担了所有的事情，那你们在和燕城医大校长沟通的时候，也不要主动透露他可能有帮手的怀疑。”
“你是怕校长也可能参与其中？”龚明旭惊讶道。
“不，我是担心校长和我们一样，在收到萧敬的邮件后，也对当初要求他严肃处理白墨的蔡华珍起了疑心。但以钟慈现在的地位，以及和燕城医大的关系，他未必会告诉我们实情。”
向宇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龚明旭和李成见到校长之后，校长果然矢口不提当年蔡华珍找过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