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红 作品

第 73 章

第73章

“三百万?”陶思雨嘴巴大得能直接吞下一个鸡蛋。

苏剑也瞪大了眼睛,他的手里还握着一杯热巧克力。

龚明旭问过,又是那个叫程星的小警员送来的。

“随随便便一捐就是三百万。有钱人是真的有钱啊!”陶思雨又感慨道。

“想喝热巧克力吗?”李成用胳膊肘碰碰她。

“她喝过一杯冰摩卡了。程星请的。”苏剑笑开了一口大白牙,耀眼得李成恨不得直接用针给他缝上。

“那是看你面子上顺便请的。晚上咱两烤串去!”陶思雨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李成的胳膊,转身走了。

“我去郭姐那儿喝杯她的手磨咖啡提提精神。”

李成捂着被她戳过的地方,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她怎么了?冰摩卡不是咖啡?喝过了怎么还喝?”

龚明旭冲他眨眨眼睛,“开窍了呗。”

医院里向宇迎来了他意想不到的一个人。

“墨墨,跟叔叔回博慈,叔叔亲自给你治疗好不好?”钟慈心疼地看着蜷缩在床上闭着眼睛不说话的白墨。

“钟先生,贸然改变环境并更换主治医生,对墨墨现在的情况而言,并不合适吧?”闻讯而来的向婉第一个提出了反对。

“墨墨?向医生和我家墨墨很熟吗?”钟慈有些惊讶地看向向婉。

“是啊,我们认识有三年了。”向婉微笑着回答。

“这么说,墨墨……”钟慈脸上闪现出愧疚的神色,“我平时太忙了。这孩子好像也不愿意和我多亲近。我没想到他会……”

向婉看了眼一直没吭声的向宇,“理解。如果钟先生有时间的话,不如到我办公室?正好我也有些问题想向钟先生请教一下。”

“我也想多了解一些墨墨的情况。麻烦向医生了。”

钟慈跟着向婉走了。

向宇坐到白墨床边,俯身把自己的额头贴着白墨的额头。

“宝贝,现在只有我和你。可以睁开眼睛看看了。”

等了一会儿,白墨没给他任何反馈,依旧紧闭着眼睛动也不动。

向宇有些气闷。如果不是钟慈突然出现在病房里,白墨或许还在跟他说着悄悄话。

当片尾,菊次郎和正男在桥上依依不舍地分别,菊次郎嘱咐正男好好照顾婆婆的时候,白墨突然说了一句“我没有婆婆。”

向宇不解,问他:“什么?”

白墨没有沉默,又说了一遍“我没有婆婆。”

直到正男背着那个蓝色的、带着两只小翅膀的背包向桥的另一头奔跑而去的时候,向宇才明白他的意思。他没有婆婆,分别了就是一个人了。

“宝贝,我不是说过,你到哪儿我到哪儿。咱们永远都不会分离。”向宇拥紧了他,又亲了亲他的发顶。

“你……不嫌弃我?”白墨轻声问道。

“嫌弃你什么?你这么好看,我还怕你不要我呢。我都跟你说了我爱你了,你到现在连喜欢我都没说过吧?”向宇想逗他多跟他说些话。

就在白墨刚说了个“我”字的时候,病房门被敲响,钟慈走了进来。

白墨只看了钟慈一眼,就又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墨墨。”向宇不死心又轻唤了一声。

白墨还是没给他任何反应。向宇气得走过去把病房门给反锁了。

不过一会儿,《sur》重新在病房里响了起来。既然白墨喜欢这支曲子,说不定听着听着,又能回到钟慈出现之前的状态。不过现实并没有实现他这么美好的愿望。病房门在《sur》循环播放至第五遍的时候,又被敲响了。

“小宇,开门。”是向婉的声音。

向宇没吭声。

“小宇,是我。只有我一个人。”向婉加重了语气说道。

门被打开了。

“钟慈呢?”向宇不放心地往门外张望。

“你什么时候这么孩子气了?人家是白墨的长辈,真要进来你也拦不住啊!”向婉好笑地看着他。

“哼!”向宇冷哼一声,“他就这么走了?”

向婉探头看了眼白墨,一把把向宇拉到了门外,又小心地把门合上。

“你好像对钟慈很有意见?”向婉带着探究的目光开始扫描向宇。

向宇不自在地扭了扭头,“不是我对他有意见。本来我和墨墨好好地聊着天呢。他一来,墨墨又变哑巴了。明显是见到他不高兴。”

关于白墨之前对钟慈的防范和怀疑,向宇咽回了肚子里。那只是白墨的猜测,出于信任才告诉了他。他们现在又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钟慈真的有问题。除了刑侦队的人之外,越少人知道越好。

“墨墨和你聊天?”向婉不可置信地问道。

“是啊。你不是说没事给墨墨放些轻松的音乐么。我给他放了《sur》,接着我们又一起看了《菊次郎的夏天》。”

向宇把白墨在看电影中的表现,跟向婉描述了一遍。

“你说他是不是好转了?”

向婉思索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白墨跟我说过,《菊次郎的夏天》是他和他爸爸都很喜欢的一部电影。他想他爸爸的时候,会一遍又一遍地看这部电影。我想,应该是电影勾起了埋在他心里的回忆,所以才会带动他对你也有了反应。或者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你成了他心中菊次郎的化身。”

“什么意思?”向宇被她越说越糊涂,“所以到底是不是病情好转了?”

向婉示意他看看病床上蜷成一团的白墨,“什么时候他能恢复食欲,能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反应,可以枕着枕头安眠,那才是真正的好转了。不要着急,你刚说的,至少也证明他对特定的事物有了反应。是个不错的开始。”

向宇倒是没有气馁,“钟慈被你说服了?”

“他对墨墨的关心应该是真的,人也很好沟通。我没有花多少力气去说服他。只是陈述了墨墨的情况,他就表示了理解。不过他希望我能定期和他沟通墨墨的进展。”

“你答应了?”

“我有理由拒绝吗?”向婉反问道,“他在抑郁症的治疗方面,经验比我更丰富。能和他交流墨墨的情况,可以更好地帮助墨墨康复。”

向宇没再吭声,他知道自己刚才是孩子气了一些。不过白墨在见到钟慈之后的反应,他不认为全是向婉说的那样,只是现阶段的白墨对外界的普遍反应。

“你确定钟慈是真的关心墨墨?”

“从他的神情、动作以及语言来判断,不似作伪。怎么了?”向婉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揪着钟慈不放。

“姐,你还记得当年我出事之后,你是怎么对我的吗?”向宇没回答她,却突然问起了往事。

那是她和向宇都不怎么愿意提及的过去。家里骤然遭变,她急急忙忙从美国辞职赶回来,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郁郁寡欢的向宇。作为具备心理学知识的精神科医生,面对成天用酒麻痹自己的小弟,向婉绞尽脑汁才让他重新振作起来。然而即便他恢复了精神,这么多年来,向婉依然不放心他的心理健康。总是时不时地灌输抑郁症及心理学方面的知识给他,就是希望他能够正视内心还没完全放下的疙瘩。

“姐,墨墨当初遭遇那么大的变故,作为一个精神科方面的专家,如果真的关心他,会不担心他的心理及精神健康吗?如果担心的话,怎么会不关注呢?如果关注的话,以墨墨的能力,是不是能完全掩盖住自己的症状?”

向宇的连环问让向婉沉默了。抑郁症如果发作的话,很多行为不是患者本身能够控制的。比如精神不集中、无端流泪、胸闷气短等等。钟慈作为精神科方面的专家级医生,如果有心的话,这三年来,真的对白墨的情况一无所知吗?但钟慈和她沟通白墨的病情时,眼里流露出的关心和疼惜也不是假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白墨原先的症状并不严重。如果他有心隐瞒,再加上和钟慈交往不密的话,要瞒过他也不是没有可能。”说到这里,向婉擡手阻止了向宇的插话。

“墨墨之所以总是被你撞见他的无助,也许是潜意识里对你的信任。小宇,不是所有人都会把自己的软肋给别人看的。无论钟慈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墨墨的情况,我可以确定的是,他对白墨的关心是真的。但是,事业和亲人,有时候并不能两全。我选择了你,他可能更看重事业。所以我只是个普通的医生,而他却是一院之长。”

向婉倒不是为钟慈说话。一方面她说的是客观事实。另一方面,她并不希望向宇继续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下去。向宇最大的问题是信任。五年前那件事之后,表面上看,他似乎和谁都处得不错,但内心深处却总和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能接受除她以外的人进入到他的私人领域,不然她也不用偷偷安排白墨去他家给他做保洁。甚至连和他一起工作了三年之久的龚明旭他们,都不知道溪水楼的真正老板就是他们老大。

对人的不信任,会引发的后果之一就是猜疑。她不认为钟慈对白墨的态度值得研究。毕竟白墨是白简博的儿子,对于钟慈来说也不过是故人之子。能够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专门为他跑一趟,对于这样的人物来说已属不易。

而向宇对白墨的一见钟情,甚至全身心投入,是向婉没有想到的。她把白墨看作了向宇放下心理包袱的契机。看似向宇是在陪着白墨治疗抑郁症,实际上白墨也在影响着向宇享受信任与被信任的感觉。在这个过程中,她不希望任何无端的猜疑分散向宇的注意力。

然而向宇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向婉煞费苦心的那一番话全部付诸流水。

“姐,他是怎么知道墨墨在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