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若不是晏哥哥,那对儿臣来说,是谁,又有什么分别?”
她抬起脸,眼圈泛红,我见犹怜。
“儿臣只是觉得,这贺明阁……看上去比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世家子弟,要真诚一些罢了。”
“真诚?”皇太后挑了眉,“哀家听闻,这位贺大人,可曾纳过妾的。”
祁照月闻言解释:“母后明鉴。”
“那不过是贱妾痴心妄想,在白马寺想攀附晏哥哥不成,阴差阳错,反倒栽在了贺大人身上罢了。”
她语气轻飘飘的,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况且,那妾室早就死了,一个死人,何足挂齿。”
皇太后盯着女儿那张看似柔弱的脸,心头无名火起,只觉一阵气血翻涌。
“哀家不允沈晏做驸马,是为了你好!”
“你大可不必寻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来堵哀家的心!”
话音未落,她手一扬,那本厚重的名册被狠狠掼在金砖地上,发出一声沉闷巨响。
祁照月脸色一白,却不见慌乱:“母后息怒,儿臣知道您是为儿臣好。”
“可您想想京中那些所谓的权贵子弟。”
“您在后宫多年,什么腌臜算计没见过?他们为了一星半点的位置,为攀附更高的枝,什么事做不出来?”
“届时儿臣就算贵为公主,母后您也不能时时刻刻护在身边。”
“若真受了委屈,还要碍着夫家脸面,岂不是打落牙齿和血吞?”
“哀家看谁敢!”
皇太后一掌拍在紫檀小几上,凤目圆睁,煞气毕现。
祁照月眼底精光一闪,见状立刻上前,亲昵地挽住皇太后的胳膊。
语气又软了下来,带着几分小女儿的撒娇。
“母后,若是贺明阁,便大不一样了。”
“他无党无派,在京中毫无根基,谁的队也不站。”
“这样的人,儿臣一个指头,就能拿捏!”
皇太后眼中的怒火,因着女儿最后那句,凝成了一片深思。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金线祥云纹,殿内一时寂静无声。
祁照月看着太后松动的神色,突然幽幽叹了口气。
她慢慢松开挽着皇太后的手,无力垂下,姿态凄楚。
“说到底,是儿臣没用。”
“……难不成母后是想儿臣也寻个手握重兵、权倾朝野的驸马,好为咱们祁家江山,再添一道锁吗?”
“浑说些什么!”
皇太后厉声斥道:“哀家若真有此等心思,今日这选婿名册,还轮得到你来挑三拣四?”
祁照月闻言,眼眶一红,却又笑了。
她复又软软地靠过去,重新挽上皇太后的胳膊,头轻轻枕在太后肩上。
“我就知道,母后对儿臣最好了。”
嗓音里带了浓浓的鼻音,满是眷恋之情。
“晏哥哥的事……儿臣早就放下了。”
她顿了顿,仿佛下定了决心。
“母后嫌贺明阁官位太低,配不上皇家体面……”
“可他还年轻,往后有的是机会。再往上走走,入个四品,不是问题。”
“儿臣……儿臣就是想寻个家世干净、亲缘简单的。”
说到此处,她抬起一双泪眼,雾蒙蒙地望着皇太后。
“若当真嫁进那些盘根错节的大世家,今日防着这个妾,明日算计那个嫂,后院日日是你争我斗……”
“母后,您就当真忍心,看儿臣过那样的日子吗?”
“与其如此,还不如绞了头发,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混帐话!”皇太后又是一声低斥。
皇太后看着女儿盈满泪水的眼,那张脸上写满了委屈与决绝。
终是心头一软,长长叹了口气。
“罢了。”
“你让哀家……再想想。”
祁照月眼中精光一闪而逝,随即乖巧地点了点头,敛去所有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