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照寰盯着伏跪于地上的身影,眼底的愠怒渐渐散去,化为一丝无奈。
没想到,这小子还是个情种。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
罢了,跟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生哪门子气。
“行了,下去罢。”
听到这几个字,沈晏的身子才松了些许。
“谢陛下隆恩。”
他站起身,躬身行礼,退出了御书房。
殿外月凉如水。
……
翌日凌曦约了谢昭昭出来。
她将怀疑祁照月有孕一事说了。
“你是说?”谢昭昭喝了口百花酿,眉眼微微挑起。
凌曦点了头:“你得帮我。”
谢昭昭来了兴致,身子前倾:“怎么帮?”
“我只想知道,这个孩子,到底是不是贺明阁的。”凌曦的声音压得很低。
她倏地笑了:“那简单!让程及玉灌几口酒的事儿!”
郁楼一雅间内,觥筹交错。
“贺大人,您即将贵为驸马,日后飞黄腾达,可千万莫要忘了我们这些同窗啊!”
“哪里,哪里!”
贺明阁端着酒杯,满面红光,乐得快找不着北。
这些日子,真是他这辈子最风光的时刻。
之前那些对他爱搭不理的同僚,如今变着法儿请他喝茶吃饭。
父亲贺岭又被圣上重用,押送粮草远赴北境,这是何等的信任!
连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都突然冒了出来,母亲与祖母对着雪片般飞来的帖子,笑得合不拢嘴。
贺明阁心中畅快。
这,便是有权有势的好处!
一旦与祁照月成婚,他的上峰,朝中的同僚,谁还敢小瞧他贺家?
他享受着众星捧月的吹捧,心里不知道有多美。
雅间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小二正要上菜。
门外一人提着酒壶悠悠路过,脚步一顿,朝里头探了探。
“哟,这不贺大人吗?”
贺明阁一怔,看清来人,连忙起身,脸上堆满了笑。
“小侯爷!”
屋里其他人也瞬间认了出来,纷纷跟着行礼,大气不敢出。
来人正是程及玉。
“坐,都坐!”程及玉摆摆手,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他目光在桌上一扫,眉毛拧了起来。
“就这几道菜?”
“不成,不成!”
他冲着门外高声喊道:“来人!把郁楼的招牌菜全给爷端上来!再上两壶最好的百花酿!”
掌柜的在门外连声应“是”,小跑着去了。
“哎呀,小侯爷,这如何好意思!”贺明阁嘴上推拒。
“百花酿一壶千金,太贵重了!”
他心里却早已乐开了花,余光扫过满桌同窗,下巴不自觉地抬高了几分。
看,连京中小霸王程及玉,都得卖他这个未来驸马的面子!
程及玉浑不在意地嗤笑一声:“几道菜罢了。”
他晃了晃手里的酒壶,对众人一拱手,笑得痞气十足。
“各位,不介意我不请自来,讨杯酒喝吧?”
雅间里的人哪敢说个“不”字?
这位小侯爷可是当今皇后的亲侄子,程侯老来得子,家中独苗,一出生便被封了世子。
跟他比,在座的所谓官家子弟,简直云泥之别。
众人恨不得立刻贴上去攀附,哪里还敢有意见。
贺明阁更是把主位也让了出来。
他刚站起身,就被程及玉一把按了回去。
“贺大人,你坐你的。”
贺明阁脸上难色一闪而过。
“小侯爷,这……于理不合啊。”
按身份、按权势,程及玉最高。
程及玉却浑不在意地一挥手,勾住他的肩膀,笑得不羁。
“贺大人,别这么见外。”
“日后,咱可就是一家人。”
贺明阁脑中“嗡”地一声,瞬间转过了弯。
一家人?
是了!
当今皇后是程及玉的亲姑母,而公主祁照月是陛下的亲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