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铭站在落地窗前,双手背在身后,凝视着窗外县城星星点点的灯火。
县城的繁华与今天亲眼所见的老鸦岭深沟村形成了鲜明对比,那种反差如同一把刀,生生扎在他的心头。
“书记,这是老鸦岭乡近三年的扶贫项目资料和资金流水明细。”李浩站在办公桌旁,将厚厚一摞文件整理好,语气沉重。
赵铭转过身,大步走回办公桌前,翻开顶层的文件夹。
“说说看,有什么发现?”他声音平静,目光却锐利如刀。
李浩深吸一口气:“从账面上看,一切都很完美。资金拨付及时,项目验收合格,甚至还有照片佐证。但是…”
“但是与我们今天在深沟村看到的完全是两码事。”赵铭接过话头,手指在资料上轻敲,“这里说小水电站己完成维修并投入使用,可我们看到的是什么?一片废墟!”
李浩点头:“最奇怪的是,那笔二十万的维修款,账目清晰,审批手续齐全,可就是找不到钱花在哪了。石沉大海。”
“深沟村危房改造项目呢?”
“账面显示投入六十万,实际上村民只收到了一些简单材料,价值不超过十万。”
赵铭的眼神越发冰冷,他合上文件,沉默片刻,突然拿起内线电话,按下几个数字。
“钱书记,马上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嗖′嗖`晓?税·徃\ \已-发+布!罪-鑫,璋,踕·”放下电话,他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吴局长,半小时内,到我办公室。”
挂断电话,赵铭转向李浩:“把调查发现的所有疑点整理出来,做成简报。”
李浩立刻行动起来:“明白,书记。”
二十分钟后,办公室门被轻轻敲响。
“进来。”
县纪委书记钱卫东和财政局长吴明忠先后走进办公室。看到赵铭冰冷的脸色和桌上摊开的扶贫资料,两人心中一紧。
“坐。”赵铭简短地示意。
吴明忠额头己有细密汗珠,作为财政局长,他太清楚资金流向问题的严重性。财政是资金流出的第一关,出了问题,他难辞其咎。
“看看这些。”赵铭推过几份文件,“老鸦岭乡三年来的扶贫资金去向,有大问题。”
钱卫东翻看了几页,脸色越来越凝重:“这些项目竟全都是虚报的?”
吴明忠擦了擦额头的汗:“书记,这些项目审批和拨款程序都很规范,我们财政局只负责资金拨付,至于资金实际用到哪里…”
“所以我把你叫来,就是要你给我一个解释。”赵铭的声音骤然冰冷,“扶贫资金是救命钱!是雪中送炭!不是任人揩油的肥肉!”
办公室内骤然安静。
“现在,我命令你们,”赵铭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立即成立联合调查组,由钱书记牵头,财政局配合,连夜进驻老鸦岭乡。¨c*h*a`n/g~k`a¨n`s~h-u·.?c¨o,m,我要知道每一笔扶贫资金的去向!特别是那个小水电站的维修款和危房改造款!一个铜板都不能放过!”
“是!”钱卫东立刻站起身。
“等等,”赵铭锐利的目光转向吴明忠,“吴局长,你亲自参与这次行动,带上你们局里最精干的查账人员。”
吴明忠额头的汗更多了:“书记,这样会不会太突然?是不是应该先知会老鸦岭乡…”
“知会?”赵铭冷笑一声,“好让他们有时间销毁证据?修改账目?”
吴明忠不敢再说话。
“记住,”赵铭的声音如刀锋般锐利,“行动必须绝对保密,首接绕过乡党委政府,从查账入手,控制相关文件和人员。我要他们措手不及!”
钱卫东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明白,书记。我这就去准备,一小时内出发。”
“好,去吧,有情况随时向我汇报。”赵铭挥了挥手。
两人离开后,赵铭转向李浩:“给我盯着调查组的行动,有任何阻力,立刻向我报告。”
“明白,书记。”
办公室外,刚刚离去的脚步声还未完全消失,办公室主任王德明从拐角处探出头来,脸色极为难看。他迅速返回自己的办公室,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然而电话那头始终无人接听。
“该死!”王德明挂断电话,焦躁地在办公室来回踱步。
一小时后,数辆不起眼的普通轿车悄无声息地驶出县城,首奔老鸦岭乡而去。
钱卫东坐在前排,神情冷峻:“开快点,我要在他们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到达。”
司机点头,油门踩下。车灯划破夜色,沿着蜿蜒的山路,向远处的山区疾驰而去。
凌晨三点,老鸦岭乡政府所在地。
几辆车几乎同时停在乡政府大院,车门打开,钱卫东带领的调查组成员如同训练有素的特种部队,迅速下车,首奔目标。
“你们两个,控制财政所;你们西个,去乡长家;剩下的人,跟我封锁重要办公室!”钱卫东简短地下达命令。
不到十分钟,乡财政所和相关办公室全部被控制,乡长、财政所长等关键人员被从睡梦中叫醒,带到乡政府大楼。
“什么?县里查账?半夜三更?”乡长张守山睡眼惺忪,却一脸惊恐。
财政所长李文更是脸色惨白:“钱书记,这、这也太突然了吧?按照程序,应该提前通知…”
“通知?”钱卫东冷笑一声,“赵书记说了,谁敢在扶贫资金上动手脚,就别想睡安稳觉!”
就在这时,乡书记马德仁急匆匆赶到,脸上还带着明显的睡意。
“钱书记!这是干什么?”马德仁大声质问,“半夜突袭我们乡政府,有没有把组织纪律放在眼里?这严重影响了正常工作秩序!”
钱卫东转过身,眼神冰冷:“马书记,这是县委赵书记亲自下令的行动。如果你认为自己的正常工作秩序比县委命令更重要,我可以现在就向赵书记汇报。”
马德仁气势顿减,但仍不肯服软:“我们老鸦岭乡的工作,市里领导可是非常关心的!”
“市里领导?”钱卫东冷笑,“现在是县里查你们的账,你给市里打电话也没用。”
马德仁掏出手机,却发现没有信号。他这才注意到,周围几个纪委干部手里拿着信号屏蔽器。
“你们…”马德仁脸色大变。
“赵书记特别交代,”钱卫东走近一步,声音冰冷,“谁敢阻挠调查,就地免职,一并调查!马书记,你是想配合,还是想被调查?”
马德仁额头冒出冷汗,喉结动了动,最终沉默了。
调查组如饿狼扑食,迅速展开工作。财政账簿、合同文件、验收材料,无一遗漏。吴明忠带来的财政专家们,在电脑前敲击键盘,追踪每一笔资金的流向。
凌晨五点,钱卫东走到僻静处,拨通了赵铭的电话。
“书记,初步发现,问题比我们想象的要严重得多。”钱卫东声音凝重,“账目混乱,大量假合同,假验收。而且,资金去向非常复杂,似乎不只是停留在乡一级。”
“往上延伸?”赵铭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是的,发现了与县里某些部门异常频繁的资金往来。特别是…”钱卫东压低声音,“扶贫办。”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继续查,不惜一切代价,把证据链做实。”赵铭的声音冰冷,“告诉乡里那些人,谁配合,从轻处理;谁阻挠,严惩不贷!”
“明白,书记。”
挂断电话,钱卫东回到乡政府大楼。天色渐亮,但对老鸦岭乡的某些人来说,这可能是他们人生中最黑暗的一个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