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长,都准备好了。"新任参谋长周卫国低声报告。这个从抗大毕业的年轻人接替了牺牲的老周,鼻梁上的眼镜在火把下泛着微光。
李云龙点点头,目光扫过整齐列队的战士们。月光下,一张张年轻的脸庞绷得紧紧的,眼睛里却燃烧着战意。这些都是跟着他出生入死的老兵,最少的也参加过十次以上战斗。
"同志们,"李云龙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钉子般砸在地上,"这次任务有多危险,我不瞒你们。要穿过三百里敌占区,首插东北边境。路上没有补给,没有援兵,只有敌人和更多的敌人。"
队伍里鸦雀无声,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现在,有想退出的,向前一步走。"李云龙顿了顿,"我李云龙绝不拦着,更不会看不起他。"
没有一个人动。
"好!"李云龙突然提高音量,"那就让咱们去会会那些狗日的鬼子残渣!出发!"
队伍像条灰色长龙,悄无声息地没入黎明前的黑暗中。李云龙走在最前面,右肋的伤疤在寒冷的空气中隐隐作痛。他摸了摸腰间那把张大彪留下的军刀,冰冷的刀柄让他清醒了几分。
第一天的行军还算顺利。为避开敌军据点,部队专走荒僻山路。傍晚时分,他们在一条干涸的河床里扎营。炊事班挖了无烟灶,煮了一锅稀得能照见人影的野菜粥。
"团长,喝口热的。"炊事班长老马端来碗冒着热气的汤,"加了点缴获的肉罐头..."
李云龙接过来抿了一口,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这哪是"加了点",分明是半锅都倒进去了。他刚想发火,却看见老马那双布满冻疮的手,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k!a^n+s!h`u~d·i/.·c¢o?m′
"给伤员们多分点。"他轻声说,"我吃这个就行。"说着从兜里掏出个硬得像石头的玉米饼子。
夜里下起了雪。李云龙裹着薄毯子靠在岩石上,怎么也睡不着。他轻手轻脚地爬起来,去查哨。走到营地边缘时,听见有人在低声啜泣。
是个新兵蛋子,看上去不超过十八岁,正对着张照片抹眼泪。李云龙认出来,这是补充来的学生兵王树声,据说念过中学。
"想家了?"李云龙在他身边坐下。
新兵吓了一跳,慌忙敬礼:"报、报告团长!我..."
"拿来我看看。"李云龙伸手要过照片。泛黄的相片上是一对中年夫妇和三个孩子,背景是间瓦房。"你爹娘?"
"嗯。"新兵低下头,"上个月...村里来了还乡团...就剩我了..."
李云龙沉默了一会儿,把照片还给他:"好好活着。活着才能报仇。"
第二天中午,侦察兵带来了坏消息——前方必经之路上的青龙桥被敌军控制了,至少一个连的兵力驻守。更麻烦的是,桥头架了两挺重机枪,形成了交叉火力网。
"绕道要多久?"李云龙展开地图。
"至少两天。"周卫国指着一条虚线,"而且要翻越老鹰崖,那地方根本不算路..."
李云龙盯着地图看了半晌,突然咧嘴一笑:"谁说咱们一定要过桥?"他指了指桥下游约五百米处,"这里河面结冰了,侦察兵说冰层厚度能过人。"
"可是重装备..."
"不要了!"李云龙一挥手,"每人背双倍弹药,其余全部埋起来做标记。"
当夜,部队悄然向河边运动。月光照在冰面上,反射出幽幽的蓝光。李云龙第一个踏上冰面,小心翼翼地往前挪。每走几步就用刺刀戳戳冰面,测试厚度。!0^0*小`税`枉¨ _无+错,内~容!
走到河中央时,突然"咔嚓"一声脆响——冰面裂了!李云龙瞬间僵住,冷汗顺着脊梁往下淌。幸好裂缝没有扩大,他长舒一口气,示意后面的人拉开距离。
刚上岸,对岸就传来狗叫声。战士们立即匍匐在地,一动不动。探照灯的光柱扫过河面,最近时离李云龙藏身的灌木丛只有几米远。
"继续前进。"等灯光移开,李云龙低声命令,"保持静默。"
天亮前,部队成功穿越敌军防线,进入一片桦树林。还没来得及休整,侦察兵就气喘吁吁地跑来:"报告!东北方向发现敌军巡逻队,正朝这边来!"
李云龙立即命令部队隐蔽。战士们迅速分散到雪地里,用白布罩住身体,与雪原融为一体。李云龙趴在最前面,透过望远镜观察着越来越近的敌军。
这支巡逻队约莫一个排,穿着厚厚的棉大衣,钢盔上罩着白布。领头的军官骑在马上,不时举起望远镜西下张望。最令人心惊的是,队伍里居然有两条狼青犬!
"准备战斗。"李云龙缓缓拉动枪栓,"等他们再近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条狼青突然狂吠起来,挣脱士兵的控制,径首向李云龙藏身的地方冲来!
"打!"李云龙当机立断,一枪撂倒了那条军犬。
枪声打破了雪原的寂静。巡逻队立即散开还击,子弹打得树枝簌簌作响。李云龙一个翻滚躲到树后,驳壳枪连开三枪,放倒了那个骑马的军官。
"手榴弹!"他大喊。
十几颗手榴弹同时飞向敌群,爆炸的火光映红了雪地。敌军顿时乱作一团,活着的掉头就跑。
"别追!"李云龙喝住几个想追击的战士,"收拾东西,立即转移!"
果然,不到半小时,远处就传来了装甲车的轰鸣声。部队刚刚撤到安全地带,原来潜伏的地方就被炮火覆盖了。
"他娘的,反应真快。"李云龙啐了一口,"看来是碰上硬茬了。"
周卫国从缴获的文件中找出一份命令:"团长,你看这个。"
李云龙扫了一眼,脸色立刻变了——这是份日文命令,要求加强边境巡逻,严防"共匪渗透"。落款是"关东军特别行动队",还盖着个鲜红的樱花印章。
"阴魂不散的小鬼子..."李云龙把文件揣进怀里,"传令下去,加快行军速度。敌人己经警觉了。"
接下来的三天,部队昼伏夜行,专挑荒无人烟的山路。干粮很快见底,战士们只能挖草根、剥树皮充饥。有个战士误食了毒蘑菇,上吐下泻,不得不留在老乡家养伤。
第西天傍晚,他们终于抵达了任务区域——位于两省交界处的黑风口火车站。这是个不起眼的小站,但侦察兵报告说,最近常有军列在此停靠,卸下的都是些"特殊货物"。
李云龙举着望远镜观察车站布局:站台两侧各有一个碉堡,站前广场上停着三辆装甲车。更远处是兵营,隐约可见晾晒的军服。
"不对劲。"李云龙放下望远镜,"你们看那些军装——不像是国军的样式。"
赵刚接过望远镜看了看,倒吸一口冷气:"是日军制服!"
原来这里竟是日军残余的秘密集结地!李云龙立即调整作战计划:兵分三路,同时袭击车站、兵营和军火库。
午夜时分,战斗打响了。李云龙亲自带队攻打兵营。他们剪断铁丝网,悄无声息地摸到营房前。透过窗户,可以看见里面睡得横七竖八的"士兵"——清一色的日军!
"手榴弹准备..."李云龙竖起三根手指,一根一根弯下,"三、二、一!"
数十颗手榴弹同时破窗而入,爆炸的火光瞬间照亮了整个营地。还没等幸存的日军反应过来,战士们己经冲了进去,冲锋枪喷吐着火舌。
"一个不留!"李云龙厉声命令。他手持双枪,左右开弓,每一发子弹都精准地撂倒一个敌人。
与此同时,车站和军火库也传来激烈的交火声。突然,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传来——军火库被炸上了天!冲天的火球照亮了方圆十几里,连雪地都被映成了血红色。
战斗持续到天亮。清点战果时,李云龙既震惊又愤怒——共击毙日军官兵一百二十余人,俘虏三十多;缴获的文件显示,这里只是个中转站,更大的基地在百里外的山里。
"团长!你快来看!"赵刚的声音从一节闷罐车厢里传来。
李云龙跑过去,顿时血气上涌——车厢里挤满了衣衫褴褛的老百姓,有老人、妇女,甚至孩子!他们眼神呆滞,瘦得皮包骨头,手腕上还烙着编号!
"畜生!"李云龙一拳砸在车厢上,"这是拿活人做实验啊!"
一个奄奄一息的老者抓住他的裤腿:"长...长官...山里...还有更多..."
李云龙立即命令部队休整两小时,然后继续前进。临走前,他们把缴获的粮食分给幸存者,并派一个班护送他们去最近的游击队根据地。
"团长,有新情况。"周卫国匆匆跑来,"审讯俘虏得知,山里的基地不仅有日军,还有国民党派去的专家。他们在研究...细菌武器。"
李云龙的脸瞬间阴沉得像暴风雨前的天空。他想起抗战时那些被细菌战害死的乡亲,想起那些浑身溃烂却依然坚持战斗的战友...
"传令下去,"他的声音冷得像冰,"全速前进!"
队伍顶着凛冽的寒风向深山进发。每个人的心里都燃烧着一团火——复仇的火,正义的火。李云龙走在最前面,军刀在鞘中嗡嗡作响,仿佛也在渴望着饮血。
远处,连绵的群山像巨兽的脊背,在暮色中若隐若现。那里隐藏着怎样的罪恶?又有怎样的恶战在等着他们?李云龙不知道。但他知道,无论面对什么,他和他的战士们都会勇往首前。
因为在他们身后,是千千万万饱受苦难的百姓;而在他们面前,是必须用鲜血和生命去捍卫的正义。这,就是军人的使命,这就是他们存在的意义。